青石階上殘珠微涼,謝清月指尖輕碾其上缺瓣紋路,一滴血珠無聲滲入玉隙。靈珠在脈中輕震,識海深處數據流轉,謝清瑤那縷隱匿靈識的波動頻率已被刻錄成模,如刀刻竹簡,永不磨滅。她將殘珠收入袖中香囊,布囊微鼓,似藏了一枚未冷的寒星。
風自梅林深處吹來,帶著初春的凜冽與未融的雪意。她緩步而行,裙裾拂過枯草,發間玉簪輕顫,卻再無往日那般輕盈。方才一場對峙,雖勝,卻如負千鈞。她知,謝清瑤不會善罷甘休,那怨毒一瞥,如蛇信舔喉,寒意未散。可她亦知,孤身一人,終難破局。
梅林深處,老梅虬枝橫斜,枝頭零星幾點花苞,尚未綻放。一人立于樹下,玄甲未卸,肩頭猶帶北境風沙,身形挺拔如松。蕭景淵似有所覺,轉身望來,目光相觸剎那,她心頭微顫。
他未走近,只將手中一物緩緩遞出。
那是一支玉簪,通體青白,如凝霜雪,簪頭雕著一只靈鶴,羽翼微展,似欲乘風而去。玉質溫潤,卻隱隱透出一絲古意,仿佛歷經歲月而不朽。
“這是我母妃遺物。”他聲音低沉,卻字字清晰,“她說,唯有心志如玉、魂魄清澄之人,方可佩此簪。”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眉心,似要穿透那層冷意,“我本想留作信物……今日,贈你。”
謝清月未接,指尖微蜷。她眸光微閃,憶起昨夜回廊一戰,她靈識顯影,眾人駭然,唯他立于暗處,目光深沉,未退半步。此刻他贈簪,是信,是托,還是試探?
她冷笑:“世子可曾想過,我昨日所用之術,非同尋常。世人謂之妖法,你不怕沾上禍端?”
蕭景淵不答,只將玉簪再遞近一分,玉鶴之翼幾乎觸到她指尖。“我見你閉目凝神,識海生光,非為私欲,只為證清白。”他聲音低緩,卻如鐵鑄,“我亦見你指尖染血,以血為引,護府中綱紀。此非妖,乃道。”
他眸光如炬:“謝清月,你從未變過。”
風忽止,梅枝輕顫,一粒雪自枝頭墜落,恰好融于她肩頭。
她終于伸手,指尖觸到玉簪那一瞬,袖中靈珠驟然溫熱,如春泉初涌,脈絡間似有細流游走。玉簪入掌,溫潤如膚,竟與那靈珠隱隱共鳴,仿佛久別重逢的故人,無聲相認。
她抬眸:“為何是我?”
“因為你值得。”他凝視她,目光如磐石,“若這世間有誰值得我以心相托,非你莫屬。”
她未再問,只將玉簪輕輕插入發髻。玉簪入鬢,如一道清流注入心湖,冰封的心湖裂開一道細縫,暖意悄然滲入。她忽覺疲憊,非身乏,而是心倦——多年孤行,今日竟有人愿與她并肩而立。
暮色漸合,她轉身欲歸,步至梅林邊緣,忽覺發間玉簪微震,識海中系統界面無聲浮現:
【檢測到高純度靈玉共鳴,激活初級推演模塊。是否開啟“幻世模擬”?可預演未來三日可能遭遇的權謀場景。】
她腳步一頓。
推演模塊……此前僅能回溯過往,如今竟可窺探未來?她指尖輕撫玉簪,靈珠溫熱不散,似因這玉簪而蘇醒更多潛能。
她閉目,靈識沉入識海:“模擬——若我聯合蕭景淵,共查謝清瑤幕后之人,勝算幾何?”
【推演啟動,生成三組可能路徑……】
識海中光影流轉,畫面如鏡中倒影,層層疊疊展開——
第一幕:她與蕭景淵夜探西院,卻被謝清瑤提前設伏,靈識波動引動機關,二人被困于密室,外有家丁圍守,內有毒煙彌漫。失敗。
第二幕:她獨自行動,蕭景淵不知情,待她被困,方率兵來援,卻因遲來一步,她已中蠱,命懸一線。他怒斬守衛,抱她沖出火海,然幕后之人早已遁走,線索斷絕。慘勝。
第三幕:她主動告知蕭景淵真相,二人設局反制。她以玉簪為引,激發靈珠共鳴,錄下謝清瑤與黑影密談之聲。蕭景淵暗中調兵布防,截獲證據,直呈鎮國公。成功概率:72.3%。
畫面一閃而過,最后一幕中,黑影背對鏡頭,袖口露出半枚玄青令牌,背面刻著“雷云承命”四字——與她前世回溯中所見,分毫不差。
她睜眼,眸光漸亮。
原來,孤身未必最強,信任亦非軟弱。她一直以為復仇之路需步步為營,獨行無依,卻忘了,有人愿為她執劍,亦可為她執燈。
她轉身,望向梅林深處。
蕭景淵仍立于原地,未走,亦未動。暮色四合,他身影融入暗影,唯有腰間玉佩微光輕閃,似與她發間玉簪遙相呼應。
她緩步走回,停在他面前,聲音輕卻堅定:“若我有一事相托,你可愿聽?”
他抬眸,眼中星火微燃:“你說。”
“謝清瑤背后,必有他人。”她低語,“我欲查之,需一人可信,可戰,可共謀。你……可愿與我同行?”
蕭景淵沉默片刻,忽而抬手,解下腰間玉佩,遞至她面前。玉佩缺了一角,邊緣粗糙,似曾碎裂。
“此玉,七歲那年你所贈。”他聲音低沉,“你說,玉缺不改其質,人離不改其心。我留至今,從未離身。”
他凝視她:“如今,我將它還你——不是歸還,是交付。”
她望著那枚殘玉,指尖微顫。
就在此時,發間玉簪忽地一震,識海中系統界面再閃:
【幻世模擬·推演完成。建議:以殘玉與玉簪共鳴,可激活“靈韻定位”,鎖定敵方靈識波動源。】
她尚未回應,遠處忽有腳步聲由遠及近,雜沓而急促。
兩人同時轉頭。
一名小廝奔至梅林外,氣喘吁吁:“大小姐!世子!西院……西院出事了!趙姨娘撞破謝清瑤在祠堂燒紙,紙上寫滿咒怨之語,直指大小姐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