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男人說完手上卻更加用力,仿佛根本就沒有讓她回答的打算。
他是真的要殺了她。
她不能死,至少現(xiàn)在還不行。
寧霜強迫著讓自己冷靜下來,無力的窒息感如海浪一般傾瀉而下。
她已顧不上有沒有解藥了。
寧霜猛地撿起掉落在地的古玉黑劍,用盡全力刺入眼前人的胸膛。
那人終于松開手,赤紅的鮮血噴涌而出。
寧霜連著嗆了好幾次,她從未如此貪婪地呼吸著周圍的空氣。
“你找死!”男人已經(jīng)奄奄一息,眸光中卻夾雜著不甘與怨恨,說完后便再也抵抗不住身體傳來的劇烈疼痛,倒在了地上。
“你該死。”垂眼望著男人暈倒的模樣,靜了好會兒待寧霜緩過神之后,她不帶什么情緒地開口道。
不知誰家的老桃樹探出墻頭,枯枝在寧霜的臉上張牙舞爪,冬夜冷寂的寒風(fēng)卷起了枝頭殘葉,襯出少女決斷的背影。
回到家中,寧霜百無聊賴地輕扣著木桌,思襯著要不要去找個大夫瞧瞧,
可是她現(xiàn)在身體并沒有任何不適感。
天邊的山角慢慢露出一道火紅的光輝,漸漸升起的太陽照進了大山,帶來少年的雀躍與期許。
“阿姐阿姐!我們出發(fā)吧!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寧凌一睜開眼便直奔寧霜的房間,急得連腳上的鞋子都被他穿反了,他倒也不甚在意…
倒是進門后看見坐在桌邊的寧霜后有些莫名的心虛,這才把鞋子正了回來。
瞧著他這一番傻里傻氣的模樣,寧霜心頭的煩悶感頓時消了大半。
她只得輕嘆一聲,揉了揉因一夜無眠而酸脹的眉頭,隨后起身走到了寧凌面前。
“還不走?”說完后寧霜便徑直出了房門。
“哦哦…走,走啊,誒?阿姐!你等等我啊!”面對寧霜的一系列動作,寧凌呆愣了一刻后反應(yīng)過來,便立即追了上去。
“阿姐,你嘗嘗這個,你沒吃什么東西吧,我也沒吃哈哈哈哈,”寧凌追出來后便在街邊隨手買了些小吃想填填肚子,“嗒,這個桂花糕,那個大嫂夸我長得俊還額外送了我一個呢!阿姐,你嘗嘗唄?”
哪里是看你長得俊?分明是看你長得傻…
“我不吃,你吃吧,拉肚子了別讓我?guī)闳タ创蠓颍睂幩p嘆一聲,捏了兩把寧凌的臉,“你啊,把那東西丟了,現(xiàn)在時間還早,我們?nèi)タ茨愫闷娴哪鞘沧油跽琰c兒完事回家再吃飯!”
他手里那桂花糕,光是看看再聞聞味道就知道已經(jīng)變質(zhì)了…唉。
攤了一個傻子弟弟。
也算是拖寧凌的福,伴著一路跑著跳著精神充溢的小孩兒,寧霜便也不自覺加快了腳程。
很快他們便來到王家大宅的院門口。
昨夜寧霜沒仔細看,王宅的院子從前許是一個地主家的祠堂,高墻深屋的那種格局,門板上有斑駁的黑漆,中間一對鑄鐵的門環(huán),臺階也高,一層層地走上去,不禁會感到氣派軒昂,襯得其悠然而帶有些許神秘。
“有人嗎?”寧凌走上前扣了扣掛在門前的門環(huán),大聲道。
里面如若是有人那是一定能聽見的,但寧凌迎來的仍是一陣沉默。
“許是沒人罷。”寧霜走到寧凌身后,就準備牽起他的手回家。
“嘎吱”一聲,厚重的大門被里面的人打開,卻只啟了一道細小的隙口,透過大門僅僅可以看見門后的婦女審視的眼光。
“你們…?”婦女似是猶豫著開口問道。
“哦,是這樣的,昨日我與家弟在集市上撞見了你們家身患瘋疾的小女娘,乍一看覺得甚是心痛,”寧霜走一步上前,對上婦
女狐疑的目光,只真誠地耐心解釋道,“今日舍弟便纏著讓我領(lǐng)著他來探望一二,二來在下也不才會些醫(yī)人的法子,說不定也能幫襯上一二。”
那婦女聽完了寧霜這一番來路不明的說辭,向宅院中瞟了幾眼,似是又在低聲嘀咕著什么,便關(guān)上了門。
見寧霜站在門前沒做出什么動作,寧凌便也只得一同陪著她奈著性子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先的婦女折返到門前,邀請寧霜二人入宅。
態(tài)度不似之前的疏遠漠然,反之則有一種掩蓋什么的慌亂。
過于反常…?
但望見寧凌歡喜的樣子又壓下心中的疑慮。
算了,得過且過吧,況且有我在他身邊,怕什么?
外觀諾大的宅院,宅內(nèi)卻顯調(diào)落寞許多,似是很久沒人打理,呈現(xiàn)出一派蕭條之景。
“二位客人且先在這兒候著,我這就去把咱家嬌嬌帶來給二位瞧瞧。”說完那婦人便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寧霜二人。
“阿姐,她真就這么放我們進來啦?”寧凌湊上前,趴在桌子上說道。
“當然,有句古話說得好,叫‘病急亂投醫(yī)’,”她按下寧凌探出的頭,拿走他正要灌進嘴里的茶水,“等著,先別急著喝。”
“哦。”寧凌只得乖乖坐下。
不一會兒,那婦女真的領(lǐng)著一個女子走了進來。
但那女子穿著體面,舉止也算得體,卻完完全全不像患有瘋疾的樣子,唯一便是眼神有些渙散,隱隱透著一股極淡的憂傷。
“這便是小女了,你或許也聽了那坊間的傳聞。對,沒錯,小女確是患上了瘋疾,但這偏僻村子里卻沒有能治的大夫,”婦女看看寧霜,又望望王嬌嬌,繼續(xù)道“如若…如若真的能治,必有重金酬謝。”
寧霜沒說話,只瞧著王嬌嬌。
十五歲上下的少女,面容也算嬌好,卻只呆呆站在那里,眼神沒了光采,活像一只聽話的木偶。
王嬌嬌卻突然抬起頭,對上寧霜的目光,唇齒微張,用幾近生澀暗啞的嗓音說道:“娘親,我想和這位姐姐單獨談一談。”
一個一個字從王嬌嬌的嘴中被吐出,不算清晰。
她有多久沒開口說過話了?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王嬌嬌只這樣想著。
婦女猛地回頭望著王嬌嬌,眼中更是抑制不住的欣喜,眼角更是剎那間帶上了緋紅,語氣中幾近哽咽,連忙出聲應(yīng)道:“好,
好,咱們嬌嬌想干什么都可以的,好啊,去,你們?nèi)グ伞!?/p>
王嬌嬌將寧霜帶入了一間客房中,四周彌漫著浸人的檀香味,讓整間屋舍帶上了幽靜的氣息。
等寧霜順手帶上門,轉(zhuǎn)身便看到暈紅了眼尾跪在地上的王嬌嬌。
“姐姐,你殺了我吧。”
腦海中不知被猛地刺到了什么,寧霜的大腦如同被海嘯襲卷,只剩下一片混亂。
她隱約覺得也有那么一個人對她說過同樣的話,她應(yīng)該記得的。
對,她應(yīng)該記得的…
怎么就忘了呢?
彼時那是在撫靈河畔,她似是剛好路過。
她急著辦事,走得很匆忙。
卻被人抱住了腳踝。
“姐姐…你殺了我吧…”嘶啞的喉嚨竭盡全力地提高音量,想讓她聽見這個荒謬的請求,“捅這兒,不會浪費你多長時間的…”
那時她只低頭望著腳邊的女娃娃,面容己被惡鬼啃得猙獰,也不知是誰這么狠心把她丟在了這里。
許是同情吧,又或是憐憫。
那個記憶里的女娃娃成了她的大弟子。
后來…
“師尊!你看我這身好看嗎?”少女輕靈的身姿在她身前搖曳,卻看不清模樣。
“師尊!我們別管他,讓他自生自滅去!”那時長大了一些,語氣帶著些慍怒。
………
再之后的,模糊不清,如同海上的迷霧,沒有指明方向的燈塔,茫茫所求卻無所獲。
夢醒之后,她仍是在那個王宅中。
她揉揉有些酸脹的眉頭,下意識問道:“我睡了多久?”
這似是她的習(xí)慣。
“一個時辰了,姐姐,你想好了嗎?”對上王嬌嬌的眼眸,她像是篤定了寧霜一定會幫她。
寧霜抬腳邁出門檻,頭也不回地說道:
“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