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下輩子，我還要遇見沈灝，做他的錦鯉。

不用等下輩子，這輩子我就在這里，等你回來……

——楔子

火車駛入站臺時，沈灝正低頭核對手機上的車次信息。夏末的風卷著鐵軌的熱氣撲過來，他抬手松了松襯衫領口，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車門處，腳步忽然頓住。

人群里，有個女生正踮著腳往下搬一個巨大的畫筒，帆布包帶子勒得她肩膀微微發紅，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得貼在臉上。她轉身后，沈灝看清了那張臉——眼睛圓圓的，笑起來會露出兩顆小小的梨渦，正是他看了十幾年的模樣。

“景黎。”

他喊了一聲，聲音被站臺的嘈雜吞沒了大半。但那女生像是有感應似的，猛地回過頭，畫筒差點從手里滑下去。

看見熟悉的人后，景黎眼里壓不住地興奮，她把畫筒往地上一放，提著裙擺就朝他跑過來，鞋子踩在水泥地上，發出輕快的聲響。

“沈灝！”她跑到他面前，喘著氣笑，“你怎么才到？我等了你快半小時了！”

“路上堵車。”沈灝彎腰，拎起地上那個看起來就很沉的畫筒，又自然地接過她手里的包，“這么多東西，怎么不讓家里人送？”

“他們都太忙了，公司還有一大堆事要處理，”景黎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我父母很累，我也不想麻煩他們，”她在沈灝的旁邊，輕輕搖了搖頭，“再說了，我也知道你一定會來。”

沈灝轉過頭，看著女孩，似乎是察覺了對方的視線，景黎也轉過身來，“怎么，我臉上有東西嘛？”看著女孩的模樣，沈灝微微挑眉，笑道：“沒有啊，就是看看而已。”

“切，好了好了，快走吧。”景黎加快了腳步，“真沒想到，我們竟然又在一個學校。”沈灝微微一愣，沒有再說話。

走在這條路上，景黎忽然想到了小時候。這條路，是他們走過了十八年的路。

小時候，景黎總愛跟在沈灝身后，像條甩不掉的小尾巴。他爬樹掏鳥窩，她就在樹下舉著籃子接；他被隔壁班男生堵在路口，她會拎著根一根棍子沖上去，嘴里喊著“不許欺負我家沈灝”；就連高考填志愿，她拿著志愿表跑到沈家，指著“南蕪大學”的名字說“我覺得這個不錯”時，沈灝心里就清楚，自己的志愿欄里，也只會填這一所。

剛想著，思緒就被拉回來。

“對了，你住哪個宿舍？”景黎忽然問，“我在3號樓，聽說離食堂超近！”

“5號樓，斜對面。”

“太好了！”景黎眼睛更亮了，“那以后可以一起去食堂吃飯了！”

她的聲音清脆，像風鈴在風里撞出的響，沈灝聽著，腳步也跟著輕快起來。站臺的廣播在喊著列車進站，人來人往的喧鬧里，他們并肩走著的身影，像被時光拉成了一條細細的線，一頭系著桂花樹下的童年，一頭牽著眼前嶄新的大學路，直通未來，直通他們的理想和目的地。

走到校門口時，迎新的學長遞過來兩張校園地圖。景黎接過來，攤開在手里研究，手指點著某個位置：“看，這里有個畫室！我報了美術系，以后肯定常來這兒。”

沈灝湊過去看，她的指尖在地圖上劃動，指甲修剪得圓圓的，透著健康的粉。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忽然想起小時候。那時兩家的來往也多，他們大多時候都在一起玩，而她總愛把畫畫得亂七八糟的紙塞給他，說：“沈灝你看，這是我們以后的家。”

拉回思緒，沈灝看著地圖說：“建筑系在那邊，嗯，離得不遠。”

“那太好了！”景黎抬頭，正好撞上他的目光，臉上的笑容頓了頓，隨即又笑得更燦爛，“以后我畫累了，就去找你玩啊。”

“嗯。”沈灝應著，視線從她臉上移開，落在遠處“南蕪大學”的校牌上。陽光照在燙金的字上，晃得人眼睛發花。

他想起高考結束那天，兩人坐在老槐樹下，景黎正經地說：“沈灝，你說我們會不會考不上同一所大學啊？”

他當時沒說話，只是把自己手里沒開封的檸檬蛋糕遞給她——那是她最愛吃的口味。

現在看來，一切擔心都是多余的。

“走了，先去宿舍放東西。”沈灝拎起畫筒，往前走了兩步，發現景黎沒跟上來，回頭看她。

但她此時正站在原地，看著校門口那棵巨大的桂花樹，眼睛亮晶晶的。聽見他喊，她回過頭，沖他跑過來，鞋子踩在石板路上，發出噠噠的聲響。

“沈灝，”她跑到他身邊，聲音里帶著點雀躍，“你看這棵樹，跟我們家那顆桂花樹好像啊。”

沈灝抬頭看了看，桂花樹的葉子濃密，在陽光下泛著的光。確實有點像，又好像一點都不像。

“嗯。”他說。

“以后我們可以在這棵樹下背書，”景黎歪著頭想了想，眼睛彎成月牙。沈灝的嘴角終于揚起一個清晰的弧度。他看著身邊嘰嘰喳喳的景黎，看著她被陽光曬得發紅的臉頰，忽然覺得，這個陌生的校園，因為有了她，好像一下子就變得熟悉起來。

風穿過桂花樹，香味彌漫，樹葉沙沙作響。景黎拉著他的袖子往前走，聲音像裹了蜜：“快走快走，我要看看我的新宿舍長什么樣……”

沈灝被她拉著，腳步不緊不慢地跟著。陽光落在他們交疊的影子上，像撒了把金粉。

他知道，從踏上這所大學的第一天起，他們并肩走過的路還長，還很長很長……

九月桂花彌漫，屬于他們的故事應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