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是說來就來的。畫室玻璃窗被打得沙沙響,景黎捏著鉛筆對著畫布發呆。
紙上是沈灝的半邊臉,她盯著那道眉峰看了好一會兒,鉛筆尖在顴骨處懸著,卻遲遲落不下去。
最近總這樣,畫他的時候特別費橡皮——圖書館里他指尖劃過書頁的弧度,籃球場邊他仰頭喝水時滾動的喉結,都得反復描好幾次才滿意。
“咋么?這是再畫我?”不知什么時候,沈灝站在了她身后??匆娕⑴赃叺募埳袭嫷氖亲约簳r,他微微一笑。
“誰畫你了!”她慌忙把畫往畫板后轉,手腕卻被他輕輕攥住。他視線落在畫布上,眉梢挑了挑:“上周籃球賽?”
畫里的人穿著藍白球衣,額角汗珠子亮晶晶的,嘴角還勾著點笑。特別耀眼。
景黎臉騰地紅了,抽回手把畫紙卷成筒:“要你管。”
沈灝沒接話,從背包里掏出個保溫杯,擰開遞過來。甜絲絲的香飄出來,她才發現自己嗓子啞得厲害——趕畫展稿子熬了好幾夜。
“阿姨燉的?!彼f,眼睛盯著她桌上散落的畫稿,忽然伸手撿起張揉成團的紙。展開來,是一張畫砸了的側臉,他的嘴角被畫得太翹,幾乎與太陽并肩,就像偷喝了蜜似的。
“這個好看?!彼鸭埊B成小方塊,塞進口袋,“既然你不要,那我可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本袄璩蛄怂谎郏m然他說他“勉為其難”,但怎么看都像是他占到便宜了……
等等,他說好看?!
景黎差點把水噴出來:“噗!不是大哥你審美有問題吧!”
雨停時天邊掛了道虹。沈灝撐著傘送她回宿舍,石板路濕漉漉的,倆人影子被路燈拉得老長,時不時就會碰在一起。
路過那棵桂花樹,景黎忽然停下,指著枝頭最后一串花苞,驚奇的說:“哇,你看,還沒謝呢?!?/p>
沈灝沒說話,伸手摘了片花瓣,別在她發間。動作太自然,她僵在原地,聽見自己心跳聲蓋過了風聲。
“好看,”他聲音低低的,眼尾泛著點紅,“比蘇晚送你的發夾好看?!?/p>
剛巧蘇晚抱著書從樓里出來,看見這幕吹了聲口哨:“喲,我是不是該鉆樹后躲躲?”
“蘇晚!”景黎邊大聲喊著,邊小跑到她的身邊,“你注意你的身份,你的氣質呢?”
蘇晚撇撇嘴,“氣質嘛?出席宴會時會回來的。”
倆人打鬧時,景黎發間的桂花掉了下來,沈灝盯著女孩,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他轉頭看她,眼睛很亮,“下周六畫展,我能第一個來嗎?”
畫展開幕那天,沈灝來得比清潔工還早。展廳里空蕩蕩的,只有他站在《時光》那組畫前,從扎蝴蝶結的小丫頭,看到握畫筆的少女,最后停在那幅他的肖像前。畫框旁邊擺著蘇晚拍的那張合照,照片里他正看著景黎,眼神軟得像化開的糖。那組畫上,似乎還留有桂花香。
“畫得不錯?!彼p聲說。
這時,景黎從后面走了過來,手里捏著支紅筆。她踮起腳,在肖像角落寫下自己的名字,頓了頓,又添了行小字:贈沈灝。
沈灝忽然握住她的手,筆尖在紙上頓了頓,他的名字慢慢落在旁邊,和她的緊緊挨著。
蘇晚抱著兩罐汽水站在展廳門口,看著盡頭靠的很近的倆人,突然想起了開學那天。桂花香漫了滿屋子,景黎紅著臉推草莓蛋糕,沈灝耳尖紅紅的,說蝴蝶結好看。
這時,沈灝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盒子,很精致,“打開看看。”景黎滿臉疑惑,在他的注視下慢慢打開了小盒子。
是一個桂花發飾。
小小的桂花在葉子的襯托下更加靈動,在陽光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似乎還存有桂香味。
沈灝拿下了珍珠發夾,從小盒子拿出發飾,親自給景黎戴上。
門口的蘇晚愣住了。
what?他干什么?蘇晚一想,哦莫,原來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