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上人聲鼎沸。
各種叫賣聲和討價還價的喧囂混雜在一起，熱鬧得像過年一般。
林驚瓷的馬車在人流中緩緩前行。
老王頭按照吩咐故意放慢了車速，車輪在青石板上發出有節奏的“咯噔咯噔”聲。
車內，林驚瓷閉目養神。
那股混合著淫邪向她的馬車快速靠近。
越來越近了。
街角處，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正賊頭賊腦地跟在馬車后面。
這就是王二。
三十多歲，身材粗壯如熊，平日里專門干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此刻他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舌頭不住地舔著嘴唇。
仿佛已經看到了豐厚的報酬，和那個高貴小姐即將到來的凄慘模樣。
“嘿嘿，小美人，哥哥來疼你了！”
王二在心中獰笑著，猛地從人群中沖了出來。
他的目標很明確——撕爛那輛馬車的車簾，當著滿街人的面毀掉車內那個貴族小姐的名節。
三步！
兩步！
一步！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旁邊一支運送絲綢的商隊中，領頭的那匹栗色公馬突然抬起了頭
這匹平日里溫順得像綿羊的馱馬，忽然發出一聲尖銳的長嘶。
“希律律——”
聲音刺破長空！
馬兒猛地掙脫了韁繩，但它沒有向前狂奔，而是本能地向側方一躍！
那強有力的后蹄結結實實地踹在了撲向馬車的王二胸口上。
“砰！”
沉悶的撞擊聲響徹整條街道。
王二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整個人像個破麻袋般被踹得倒飛出去。
他在空中劃出一道標準的拋物線，越過了無數驚愕路人的頭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整條朱雀大街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張大嘴巴看著這離奇的一幕。
就連街邊玩耍的孩童都呆立當場，小手還保持著剛才玩彈珠的姿勢。
王二在空中翻滾著。
臉上還保持著剛才那猙獰的表情，只是眼中的兇光已經變成了茫然和恐懼。
他想不明白，為什么會突然飛起來？
“噗通！”
一聲巨響傳來，伴隨著四濺的黃湯。
王二精準無誤地掉進了一輛恰好路過的糞車里！
整個人完全沒頂，只剩兩只腳在車沿外無力地抽搐著。
惡臭瞬間彌漫開來。
周圍的人群立刻捂著鼻子后退，臉上的表情從震驚變成了厭惡。
“我的老天爺啊！”
“這是什么神仙運氣！”
“那潑皮怎么飛起來了？”
“哈哈哈，掉糞車里了！活該！”
街道上瞬間炸開了鍋。
有人捂著肚子大笑，有人連連搖頭嘆息，更多的人則是一臉不可思議地指指點點。
拉糞車的老漢更是傻眼了。
愣愣地看著車里撲騰的王二，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么情況？
天上掉潑皮？
林驚瓷的馬車依然平穩地前行著。
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車內，她緩緩睜開眼睛，嘴角勾起一絲滿意的弧度。
手中的核桃溫熱如玉，仿佛在回應著主人愉悅的心情。
果然。
規律又一次得到了完美的驗證。
惡意越強烈，反彈的后果就越離奇，越具有戲劇性。
就在這時，街角一輛玄色楠木馬車的車簾被掀開了一角。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露了出來。
車內坐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
他身穿月白色錦袍，面容俊美如玉，但眉宇間卻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深沉。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
深邃如星空，仿佛能看透世間一切虛妄。
正是鎮國公世子——陸時硯。
他的目光沒有停留在糞車里的鬧劇上，而是第一時間落在了那輛風波中心卻安然無恙的素色馬車上。
那輛看似普通的馬車，在他眼中卻顯得格外特別。
就像黑夜中的一顆星。
“世子，此女所在之處，煞氣沖天，因果紊亂，乃大兇之兆！”
坐在他身邊的一個灰袍老者臉色凝重，壓低聲音驚呼道。
這老者是陸府養的相師，姓常，在京城頗有名氣。
他能看出常人看不見的氣運軌跡，這也是他能在陸府立足的原因。
然而，陸時硯聽了這話，非但沒有感到不適。
反而覺得連日來因氣運過盛導致的輕微頭痛，在注視那輛馬車時，竟有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緩解。
那種感覺很奇妙。
就像是烈日下突然吹來了一陣清風，又像是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露。
他放下車簾，神色平靜地吩咐道：“去查查，那是哪家的小姐。”
“世子，您……”常相師想要勸阻。
“無妨。”
陸時硯的聲音很平淡，但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威嚴。
“我自有分寸。”
與此同時，糞車那邊的鬧劇還在繼續。
王二終于從惡臭的糞湯里掙扎著探出頭來。
滿頭滿臉都是不可描述的東西，看起來就像一個黃褐色的怪物。
他張嘴想罵人，結果一開口就灌了一嘴。
立刻“呸呸呸”地吐個不停，臉都綠了。
“救、救命……”
他的聲音微弱如絲，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囂張。
圍觀的人群爆發出更大的笑聲。
“就是就是，早該教訓教訓他了！”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啊！”
拉糞車的老漢回過神來，氣得直跺腳：“你這潑皮，弄臟了我的車，誰來賠錢？”
王二想爬出來，但身體虛弱，根本使不上力。
更要命的是，那股惡臭讓他自己都受不了，連連干嘔。
人群中的譏笑聲此起彼伏。
王二的臉漲得通紅，但又無可奈何。
他今天本來是來發財的，沒想到卻落到這個下場。
這輩子的臉面算是丟盡了。
林驚瓷的馬車已經走遠了。
車內，林驚瓷心情愉悅。
通過這次事件，她對自己能力的認知又深了一層。
惡意的強度確實會影響反彈的烈度，而且往往帶著某種諷刺意味的巧合。
就像王二想要毀掉她的名節，結果自己卻臭名遠揚。
更重要的是，她感覺到了一股強大而溫和的氣運從剛才那輛玄色馬車的方向傳來。
那種感覺很奇特。
仿佛是兩種力量在微妙地平衡著，互相吸引，又互相制衡。
有意思。
林驚瓷把玩著手中的核桃，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看來這趟上香之行，會比預想的更加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