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堤上那令人窒息的寂靜，最終被少年郎們激動的喝彩和長公主毫不掩飾的贊許所打破。蘇念念對周遭那些復雜難辨的目光渾然不覺，她掂量了一下手中那張沉甸甸、華美非凡的“飛羽”金漆鐵胎弓，感受著弓臂傳來的冰冷質感和蘊含的力量感，英氣的眉宇間掠過一絲滿意。隨即，她便將弓遞給了身后一直安靜侍立的青衣侍女紅玉，動作灑脫得像是遞過一件尋常物品。
“殿下厚賜，念念銘記于心。”她對著長公主方向再次抱拳一笑，爽朗依舊，“今日擾了殿下及各位雅興，念念先行告退。”說罷，也不等長公主再多言，便帶著侍女轉身，大步流星地朝著熙春園出口方向走去。紅色身影在春日陽光下依舊耀眼，步履輕快，仿佛剛才那驚艷全場的一箭，于她而言真的只是興之所至的小小插曲，掀不起半分波瀾。
隨著她的離去，柳堤上那緊繃而詭異的氣氛才仿佛被戳破的氣球，緩緩泄去。貴婦貴女們臉上的表情依舊復雜，鄙夷、震驚、羨慕、嫉妒……種種情緒交織翻滾，難以言表。她們低聲交談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遠去的紅色背影，或是落在湖面上那片帶著圓孔、緩緩沉沒的柳葉上。長公主含笑與身邊幾位夫人說了幾句，便也擺駕回主宴席，眾人只得紛紛跟上，宴席似乎又恢復了表面的和樂融融，只是那層浮華之下，暗流涌動，心思各異。
在人群漸漸散去、柳堤重歸寂靜的角落陰影里，一個身影才悄然顯現出來。
那是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身形略顯單薄，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靛青色錦袍，雖也是皇子制式，但料子顯然不如其他幾位皇子華貴，顏色也洗得有些發暗。他面容清秀，帶著幾分未脫的稚氣，但眉宇間卻凝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沉郁和小心翼翼。他正是當今圣上膝下排行第五的皇子——李奕安。
他的母妃只是一個小小的才人，出身寒微，在宮中毫無根基。李奕安自小便知自己身份尷尬，既非嫡出，也非寵妃所生，更無顯赫外戚可依仗。母妃將半生的心血和微薄的希望都傾注在他身上，耳提面命，要他謹小慎微，勤學苦讀，以期將來能得父皇青眼，改變命運。因此，在這等貴胄云集的場合，他向來是能避則避，即便來了，也如同隱形人般，只敢遠遠地躲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默默觀察，不敢有半分逾矩。
方才蘇念念射柳的驚鴻一幕，他同樣看在眼里。不同于其他貴女們復雜的心思，李奕安那雙清澈卻帶著憂郁的眼眸里，映出的只有純粹的、難以言喻的震撼和……向往。那抹紅衣如火的身影，那開弓引箭時矯健如龍的身姿，那箭出如電、一葉穿心的精準，還有她臉上那毫無顧忌、純粹張揚的笑容……像一道刺破他灰暗天空的熾熱陽光，瞬間照亮了他心底某個被深深壓抑的角落。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如此鮮活，如此自由，如此……耀眼。仿佛世間所有的規矩束縛在她面前都形同虛設。看著她策馬而來，又瀟灑離去，李奕安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那馬蹄聲，咚咚地跳得厲害。
等人群散盡，他才敢從藏身的假山石后走出來，腳步輕得像怕驚擾了什么。他慢慢踱到柳堤邊，蘇念念剛才站立的位置。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片漂浮在湖面上的柳葉。它已經沉下去大半，只剩下帶著圓孔的一角還倔強地浮在水面，在陽光下折射出微弱的綠光。
他癡癡地望著那片葉子，仿佛能透過它看到那個紅衣少女拉弓時的專注神情和箭離弦時的決絕。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在他胸中翻涌，混雜著自卑、羨慕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悸動。
“呵……”一聲帶著濃濃譏諷的嗤笑，突兀地在身后響起，像冷水澆頭，瞬間打破了李奕安的出神。
他猛地一驚，慌忙轉身。只見三皇子李奕宸帶著幾個衣著華貴、神態倨傲的世家子弟，正站在不遠處，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輕蔑笑容看著他。三皇子是寵妃所出，向來驕縱跋扈，對李奕安這個不受寵的弟弟更是視如敝履。
“喲，這不是我們‘勤勉好學’的五弟嗎？”三皇子李奕宸踱步上前，故意拖長了腔調，目光在李奕安身上和他剛才注視的湖面掃過，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弧度，“怎么？一個人躲在這兒，對著片破葉子發什么呆呢？”他身后的幾個跟班也配合地發出幾聲低低的哄笑。
李奕安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窘迫地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聲音細若蚊吶：“三……三哥……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三皇子逼近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里的鄙夷幾乎要溢出來，“只是……在看剛才那個蘇念念射箭的地方？嘖嘖嘖……”他搖著頭，嘖嘖有聲，語氣充滿了惡意的揣測，“怎么？就憑你？也配肖想蘇念念那樣的女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一個不受寵的皇子，母妃還是個上不得臺面的才人，連給鎮國將軍府提鞋都不配！還敢在這兒做白日夢？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刻薄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利箭，狠狠扎進李奕安的心口。他臉色由紅轉白，身體微微顫抖，羞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淹沒。他想反駁，想辯解自己只是欣賞那箭術，絕無他念，可喉嚨像是被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母妃的叮囑在耳邊回響：“忍……一定要忍……不能得罪三皇子……”
看著李奕安那副逆來順受、任人宰割的窩囊樣子，三皇子臉上的鄙夷更甚，正想再奚落幾句——
“三皇子殿下管的未免也太寬了吧？”
一道清亮利落、帶著幾分不悅的女聲，如同珠玉落盤，清脆地響起，瞬間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欺凌場面！
眾人愕然回頭。只見柳堤的另一端，蘇念念去而復返！她依舊是那身湘妃色騎裝，高馬尾束在腦后，額角帶著細密的汗珠，似乎走得很急。此刻，她正雙手叉腰，柳眉微蹙，一雙明亮的眼睛毫不避諱地直視著三皇子李奕宸，臉上帶著明顯的不贊同。
“這宴會上人來人往的，五皇子殿下站在這兒看看風景，遠眺一下湖光山色，有何不可？”蘇念念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坦蕩，“殿下張口閉口就是‘肖想’、‘白日夢’，未免太武斷了吧？五皇子殿下說不定只是在思考人生哲理，或者……單純地欣賞一下殿下您剛才也贊嘆不已的‘神射’留下的痕跡呢？”
她話語犀利，直指要害。三皇子李奕宸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噎得一滯，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剛才那番話，確實刻薄惡毒，更是隨口污蔑一個閨閣女子的名聲（雖然對象是蘇念念這個“異類”），若真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說他誹謗皇子與貴女有私情，雖未必能傷他根本，卻也足夠惹上一身騷。尤其蘇念念身份特殊，鎮國將軍手握重兵，深得圣心，絕不是能輕易得罪的。
“你……！”三皇子指著蘇念念，想發作，卻又一時語塞。他身后的幾個跟班也面面相覷，不敢輕易幫腔。
蘇念念卻懶得再理他，目光轉向一旁臉色蒼白、身體微顫的李奕安，語氣緩和了些許，帶著點安撫的意味：“五皇子殿下，您沒事吧？有些人就是嘴欠，您別往心里去。”
李奕安猛地抬起頭，撞進蘇念念那雙清澈坦蕩、毫無雜質的眼眸里。那目光里沒有憐憫，沒有鄙夷，只有一種純粹的、路見不平的仗義。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入他冰冷的心田，驅散了方才的屈辱和寒意。他張了張嘴，卻依舊說不出話，只是用力地搖了搖頭。
三皇子李奕宸被蘇念念這完全無視的態度氣得臉色鐵青，卻又無法反駁，更不敢在長公主府的地盤上真鬧出什么動靜。他狠狠地瞪了蘇念念一眼，又嫌惡地瞥了李奕安一下，從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聲：“哼！好男不跟女斗！我們走！”說罷，帶著他那群跟班，氣沖沖地拂袖而去，背影狼狽。
柳堤上，只剩下蘇念念和李奕安兩人。湖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
李奕安依舊低著頭，手指緊緊攥著衣角，心跳如擂鼓。他從未想過，會有人，尤其是像蘇念念這樣耀眼的人，會為他出頭，會替他說話。
蘇念念看著他這副樣子，心里嘆了口氣。她從隨身的小荷包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個用油紙包好的小包裹，直接塞到李奕安手里：“喏，拿著。”
李奕安下意識地接住，入手溫熱柔軟。他疑惑地低頭一看，油紙包里是幾顆圓滾滾、裹著糖霜的松子糖，散發著淡淡的甜香。
“別太在意那些人的話，”蘇念念的聲音恢復了平時的爽朗，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他們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干，不用理他們。吃點甜的，心情就好了。”她說完，也不等李奕安反應，便轉身準備離開。她還得去找自己落下的馬鞭呢。
看著蘇念念轉身離去的背影，那抹鮮艷的紅色在陽光下跳躍，李奕安心中那股翻涌的情緒再也抑制不住！一種強烈的沖動驅使著他，仿佛不抓住這個機會，這束照亮他灰暗人生的光就會永遠消失！
“蘇念念！”他猛地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對著那個即將走遠的背影喊道。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顫抖，卻異常清晰。
蘇念念腳步一頓，詫異地回過頭來。
李奕安的臉再次漲得通紅，心臟狂跳得幾乎要蹦出胸膛。他深吸一口氣，鼓足了此生最大的勇氣，看著蘇念念那雙明亮坦蕩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問道：“我……我們能成為朋友嗎？”
問完這句話，他幾乎耗盡了所有力氣，緊張地等待著，像等待宣判的囚徒。他害怕被拒絕，害怕那束光會熄滅。
蘇念念顯然愣了一下。她看著眼前這個清秀卻帶著怯懦的少年皇子，看著他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期待，還有那緊握在手里、似乎能給他帶來勇氣的松子糖油紙包。她想起了剛才三皇子刻薄的嘴臉，想起了他獨自站在湖邊望著柳葉的孤單背影。
朋友？
這個詞對她而言很簡單。她交朋友只看眼緣，看性情，從不看身份地位。這個五皇子，雖然性子沉悶怯懦了些，但眼神干凈，不像他那三哥那樣惹人厭煩。而且……剛才被欺負的樣子，確實挺讓人想幫一把的。
她臉上瞬間綻放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如同春日里最明媚的陽光，用力地點了點頭：“沒問題！”
兩個字，干脆利落，擲地有聲。
李奕安只覺得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間沖垮了所有的緊張和自卑，直沖頭頂！他傻傻地站在原地，手里緊緊攥著那包松子糖，看著蘇念念對他揮了揮手，笑容依舊燦爛地轉身，這次是真的快步離開了。陽光灑在她紅色的背影上，仿佛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朋友……蘇念念說……我們是朋友了？
李奕安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心口被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而充實的情緒填滿，幾乎要滿溢出來。那包松子糖的甜香，似乎也沁入了心脾。
自那日熙春園一別，李奕安的生活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石子，蕩開了層層漣漪。蘇念念那句干脆利落的“沒問題”，像一道溫暖的光，驅散了他長久以來籠罩心頭的陰霾。他不再是那個只能躲在角落、無人問津的五皇子了。他有了朋友，一個像太陽一樣明亮溫暖的朋友。
起初，李奕安還有些忐忑和拘謹。他不知該如何與蘇念念相處，怕自己沉悶無趣惹她厭煩。但蘇念念的性子，向來是言出必行，率真坦蕩。她說交朋友，便是真心相交。她并未因李奕安皇子的身份而有所顧忌或逢迎，也并未因他怯懦的性子而輕視。她待他，如同對待任何一個普通朋友。
她會大大咧咧地直接遞給他一個剛烤好的、燙手的紅薯：“喏，嘗嘗，西市張老頭家的，可香了！”
她會興致勃勃地拉著他去看京畿營的兵士操練，指著那些虎虎生風的招式給他講解：“看那個！回馬槍！帥吧？”
她甚至會在某個午后，直接翻墻溜進他那個偏僻冷清的皇子所小院，嚇得守門的老太監差點背過氣去，然后笑嘻嘻地拉著他去御花園偏僻角落的池塘邊摸魚蝦！
李奕安的世界，因為蘇念念的闖入，變得鮮活而多彩。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不再是那種小心翼翼的、帶著討好的假笑，而是發自內心的、帶著靦腆卻真實的喜悅。他依舊謹小慎微，但眉宇間那份沉郁的陰霾，卻在蘇念念明媚陽光的照耀下，悄然散去不少。
然而，蘇念念的朋友圈，顯然不止李奕安一個。
那日在熙春園柳堤上，除了李奕安，還有一雙溫潤如玉的眼睛，同樣被蘇念念那驚艷一箭和隨后仗義執言的颯爽所吸引。那便是文華殿大學士謝閣老的嫡長孫——謝明。
謝明其人，正如其名，如清風明月，溫潤通透。他出身清貴，詩畫雙絕，才名遠播，是京中無數閨秀的夢中情郎。他待人接物溫和有禮，進退有度，但骨子里卻帶著一種世家子弟的清高與疏離。尋常人很難真正走進他的內心。
但蘇念念不同。她的純粹、她的坦蕩、她的鮮活，像一股清新的風，吹散了謝明周圍那些繁文縟節和虛與委蛇的空氣。他欣賞她的箭術，更欣賞她那份不羈世俗、敢作敢當的性情。在熙春園之后，謝明便也自然而然地、帶著幾分真誠的欣賞，靠近了蘇念念。
起初，李奕安對謝明的加入，內心是有些忐忑和抗拒的。謝明太耀眼了，家世、才學、品貌，無一不是上上之選。他害怕這個如明月般皎潔的謝公子，會奪走蘇念念的注意，會讓他這個“朋友”變得無足輕重。他甚至有些自卑，覺得自己在謝明面前，如同塵埃之于星辰。
然而，蘇念念的性子卻讓他很快打消了顧慮。她待謝明，與待他并無二致。依舊是那份爽朗、直接、毫無心機。她會拉著謝明一起討論她新得的一本前朝兵書上的陣法圖解，爭論得面紅耳赤；她也會毫不客氣地嘲笑謝明畫的一幅山水畫“匠氣太重，少了點野趣”，氣得謝明哭笑不得；她甚至會在謝明被一群仰慕他的閨秀小姐們“偶遇”圍住時，大笑著沖過去解圍，拉著他就跑，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貴女。
而謝明，也并未因李奕安的身份或性格而有所輕視。他待李奕安溫和有禮，如同對待一位值得尊重的朋友。他會耐心解答李奕安在課業上的疑問，會與他談論詩書經義，也會在李奕安被其他皇子有意無意刁難時，不動聲色地出言化解。謝明的存在，像一道溫潤的溪流，無聲地滋養著李奕安那顆因長期壓抑而有些干涸的心。
漸漸地，一種奇妙的平衡與默契在三人之間形成。
春日午后，陽光正好。鎮國將軍府后花園的涼亭里。
石桌上擺著一副棋盤，黑白子錯落。謝明執白，李奕安執黑，兩人對弈正酣。謝明落子從容，步步為營；李奕安則凝神思索，謹慎應對，棋風雖不如謝明開闊大氣，卻也漸漸褪去了最初的畏縮，顯露出幾分沉穩。
蘇念念則毫無形象地盤腿坐在旁邊的石凳上，手里捧著一大包剛炒好的松子糖，吃得津津有味。她面前還攤著一本翻開的、邊角卷起的《孫子兵法》，顯然心思并不在書上。她一會兒看看棋盤，忍不住插嘴：“哎，奕安，下這兒！堵他！謝明這家伙心眼多著呢！”一會兒又抓一把松子糖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你們倆下棋太慢了！看得我著急！”
謝明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搖搖頭，唇角卻帶著一絲縱容的笑意：“觀棋不語真君子，念念，你這般聒噪，可擾了奕安的思路。”
李奕安也抬起頭，看著蘇念念鼓著腮幫子像只小松鼠的模樣，忍不住也笑了起來，臉上的靦腆褪去，露出幾分少年人的明朗：“無妨，念念說得……也有幾分道理。”他竟真的按照蘇念念的“指點”，落下一子。
謝明挑眉，看著棋盤上因這一子而瞬間變得有些混亂的局面，失笑道：“奕安，你倒是會聽她的。這下可好，我的大龍要被她攪亂了。”話雖如此，他眼中卻并無慍色，反而帶著幾分棋逢對手的興致，重新凝神布局。
蘇念念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又抓了一顆松子糖丟進嘴里，咔嚓咔嚓嚼得歡快。陽光透過亭角的藤蔓縫隙灑下，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看著眼前這兩個氣質迥異卻同樣出色的少年，一個溫潤如玉，一個清秀明朗，心中只覺得無比暢快。
這就是她的朋友！不需要虛情假意，不需要勾心斗角。可以一起下棋，一起讀書，一起瘋跑，一起分享一包甜甜的松子糖。李奕安不再總是低著頭，他的笑容越來越多，眼神也越來越亮。謝明也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才子，他會因為棋局被攪亂而無奈，會因為蘇念念的“歪理邪說”而與她爭辯。
他們三人，性格迥異，身份懸殊，卻因蘇念念那純粹無垢的赤子之心，奇異地連接在了一起。蘇念念的活潑開朗，如同陽光雨露，慢慢融化了李奕安內心的堅冰，也溫暖了謝明那份清冷自持下的心田。李奕安沉悶的性子在蘇念念的感染下，如同被春風拂過的凍土，悄然松動，開始顯露出屬于少年人的生機與明朗。而謝明，依舊是那個清風霽月、溫潤如玉的謝家公子，只是他的笑容里，多了幾分真實的暖意，總是含笑看著身邊這兩個打打鬧鬧、充滿活力的朋友，仿佛在欣賞一幅充滿生趣的畫卷。
這春日庭院里的時光，松子糖的甜香，棋局上的交鋒，還有那毫無顧忌的笑語，如同最清澈的泉水，流淌過他們年少的心田，留下溫暖而純粹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