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們三個走到極冬支部特別行動隊總部的天臺上,用密鑰關閉了防護墻,淡藍色的屏障緩緩褪去,東部戰區和西區的行動隊隊員紛紛進入城區,開始準備對被困民眾進行救援。
什么也沒有,撞開的房門里也沒有人,整個極冬支部像是一座死城。
什么也沒發生,就像是暴風雪前的寧靜,隊員們警惕地繼續深入城區。
“【母巢】!”走在最前端的一個隊員突然認出了異想體的身份,一邊后撤大聲喊道,“小心?!?/p>
話音未落,一只巨大的紫色的蜘蛛從高聳的居民樓上跳了下來。
紫色的蜘蛛在地上爬行,推倒了幾棟居民樓和一些其他的建筑,極冬支部的居民樓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下,蜘蛛的身體上有一顆腫脹的綠色的毒囊,像是一塊油膩的肥肉隨著它的行動在半空中搖搖晃晃。
【母巢】
四區異想體,一只紫色迷你蜘蛛,當【母巢】找到合適的宿主時,其自身開始分裂,感染除宿主外的生物并使其成為【母巢】的養料,這個過程通常持續十八至二十五天;當【母巢】成功寄生后,會生成【巨蛛】使其在【母巢】四周游蕩,對【母巢】進行保護。
【巨蛛】
一只巨型的、有毒的蜘蛛,使用毒液和足進行攻擊,高危;【巨蛛】的毒液儲存在其腹部的綠色毒囊中,死亡時毒囊炸開,提前劃開毒囊可以避免爆炸;【巨蛛】的毒液具有腐蝕性,會在皮膚上擴散,可使人在24小時內死亡,幾乎無解;毒液落地后三秒內失去效果,不可采集。
【巨蛛】向隊員們發起攻擊,巨大的足和口器中噴出的毒液直直地向著隊員們而去了,隊員們迅速反應過來,紛紛抬槍攻擊【巨蛛】的眼睛和腹部。
【巨蛛】眼睛上的膜擋住了子彈,光滑的足上甚至沒有留下一絲傷痕,很顯然,隊員們的普通的武器對【巨蛛】沒有任何作用。
“全體行動隊員聽我指揮,B級C級隊員撤退守住車站,任何人不得出入極冬支部,違令者就地擊殺,”楊站在廣播室中大喊,聲音傳遍了極冬支部,“A級隊員迅速尋找掩體躲避!”
隊員們聽到楊的聲音后有序地撤退,退回了車站,只余下一小部分的隊員留在了掩體中。
白樺和電臺站在了隊員和【巨蛛】之間,白樺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了一挺機槍,電臺也掏出刀來開始牽制【巨蛛】。
唐把我們三個送到了【巨蛛】身邊。
我、電臺和楊同時跳上了【巨蛛】的足,向著【巨蛛】的毒囊奔去。
在白樺和隊員們的火力壓制之下,我們迅速爬上了【巨蛛】的腹部,【巨蛛】左右晃動起來,被電臺一刀扎破了毒囊,綠色的有毒的液體涌了出來,把【巨蛛】長著絨毛的身體腐蝕出一陣陣白煙,同一時間,楊砍下了【巨蛛】的頭。
此時剛剛站穩的我:“?”
【巨蛛】落在地上的腦袋發出了尖銳的聲響,身體竟然一個用力把我們甩了下去,【巨蛛】巨大的身體轟然倒地,又碰倒了一些建筑,它的足最后彈動了幾下,最后翻倒身體,在地上不動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電臺在半空中穩住,拉住了楊的右手,像那種古早仙俠劇的轉場一樣緩緩落下——就是少了一點粉色花瓣,不然就完美了……等等!那我呢?!
被甩出去并狠狠撞在廢墟上的我緩緩扣了一個問號。
我從地上爬起來,站在廢墟邊上搖頭晃腦,還有一點暈乎乎的。
一個巨大的影子投了下來。
一只……新的【巨蛛】?!
我一個翻滾躲開了【巨蛛】口器的攻擊。
“所有人!找掩體!”楊喊道,電臺和他一起躲進了最近的掩體里。
白樺貓著腰躲進了剛才架機槍的位置,唐一個完美閃身不知道閃哪里去了。
我一斧子砍下【巨蛛】的頭,我低下頭一個翻滾,蹲在了【巨蛛】身體附近,借用它的身體擋住了炸出來的毒液,腥臭的綠色液體炸了一地,在地上滋滋作響,好在沒有濺到我的身上。
我剛松了一口氣,【巨蛛】的尸體突然動了一下,把廢墟撞得搖搖欲墜了。
完蛋。
我拼命地跑著,倒塌的廢墟距離我越來越近,揚起的灰塵迷住了我的眼睛,我幾乎看不清前路,之前一味地向前跑著,廢墟倒塌的速度太快了,我已經無法逃離倒塌的區域了——我的人生似乎已經到頭了。
塵埃、石塊、慌張的隊友們——
光透過廢墟的縫隙照了進來,形成一道道光柱,我有預感,我很快就會跟著這些光柱去見上帝了。
我不停向前奔去,使出了渾身的力氣。
突然,半空中的一個生物飛過來把我拽出了倒塌區域。
這生物尖銳的爪子抓破了我的保暖服,僅僅是扎在我的衣服里,我被倒吊在空中,下面是被【巨蛛】破壞的區域,上面是……是……
我的眼睛被陽光刺痛了,我控制不住地流淚。
這熟悉的隊服,這熟悉的身影——無弦?!
我張了張嘴,灌進一口冷風。
極冬支部特別行動隊隊長無弦,他的背后長出了黑色的羽翼,羽翼在陽光下似乎閃爍著彩色的光,他身上的繃帶散開,露出左眼鑲嵌的金黃色的結晶,以及脖子上的恐怖的傷疤。
我的心臟又開始抽痛了。
【無弦】左眼的結晶閃著金色的光,他似乎是低頭看了我一眼,也有可能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地上的廢墟,他突然松開了抓住我的爪子,我的衣服被尖銳的爪子扯破了,我的衣服留在了【無弦】的爪子上,被他抖動了兩下甩開了。
我從空中急速下墜,死亡和悲傷將我包圍,我閉上了眼擁抱命運。
命運還是舍不得我死去。
事情發生了轉機。
我的身體受到了一股推力,像是有人用手輕柔地托住了我,我在緩慢地降落,像是套了一個降落傘。
我睜開眼,楊沖過來接住了我,電臺把摘下來的手套戴了回去。
“是【無弦】!”我拉著楊的手站穩,艱難地開口,“他……”他救了我?
“你被他欺騙了,拾伍,”楊看了過去,“他是來殺你的。”
一顆熾熱的心像是沉進了冰湖。
“你為什么……”
“別聊天了!快看身后!”白樺打斷了我們的對話,她瞇著眼看向半空中,舉起手里的槍。
所有人朝那個方向看去。
黑壓壓的一片黑影從雪山方向飛來,像是一團深色的烏云快速地向我們沖來。
我瞇著眼看。
“是烏鴉!”楊最先反應過來,“【無弦】的天賦是什么?”
“捏造出自己想象的東西。”我看到黑影的一瞬間就躲進了掩體,聞言大聲說道。
頃刻間,【烏鴉】已經到了身前了。
【烏鴉】有著和【無弦】的結晶顏色一樣的金色瞳孔,黑色的羽翼不斷地拍打著,鋒利的爪子向我們襲來。
它們張著嘴,我看向離我最近的一只【烏鴉】,它滿嘴恐怖的尖牙在陽光下閃著寒光,它向我沖來,我舉起斧子,把它砍成兩半,【烏鴉】化作黑色的液體在地上蠕動,最后消失不見了。
“救命,這什么玩意兒?”唐的雙刀揮舞著,一下斬落兩只【烏鴉】,落在地上的【烏鴉】的尸體一下子消失了。
“太多了,直接攻擊【無弦】!”楊一邊砍著烏鴉一邊喊道。
“打不到!”白樺說,“【烏鴉】太密集了?!?/p>
躲在掩體中的隊員們紛紛拿出自己的武器對著【烏鴉】進行攻擊。
遠方還有更多的【烏鴉】飛來。
“嘶——”唐痛呼一聲,一只【烏鴉】咬上了他的前臂,什么甩都甩不下來,尖銳的牙齒刺穿了唐的手臂,下一秒被白樺一槍打爆了。
聞到血的氣息,【烏鴉】的攻擊更加猛烈了。
“楊!送你上去!”電臺把手套甩開,他抬起手然后往下一壓,半空中出現了一個透明的臺階,階梯在半空中反射著光,一層一層盤旋向上,還在不斷地增高。
楊從【烏鴉】群中沖了出來,刀尖染著血,他輕盈地一躍而起,外套在風中獵獵作響,踩中了半空中電臺創造的透明臺階。
楊一層一層向上,正在快速接近【無弦】,其余人與【烏鴉】纏斗。
“這是什么?!”一個隊員驚叫道。
從極冬支部特別行動隊總部開始,一只接一只的【巨蛛】爬了出來,它們伏在極冬支部特別行動隊總部的大樓上,似乎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就向著隊員們爬來,它們的移動速度很快,僅僅是幾個呼吸就到了隊員們的面前。
“拾伍!”唐扭過頭對著我喊道,他手臂上的傷口在往外冒血,他似乎是根本不在意,只是用力的甩了兩下,他的血液落在地上,“我們去消滅【巨蛛】!”
“明白!”我提著斧子接近【巨蛛】。
唐使用他的天賦在【巨蛛】間穿梭,去割開【巨蛛】的毒囊,而我則負責砍下【巨蛛】的腦袋。
對我和唐來說,消滅【巨蛛】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情,只不過……
“這是什么???”我看著從【巨蛛】體內爬出來的圓潤的紅色小蜘蛛問。
“愣著干嘛?!”唐扯著我,“快跑啊!”
我下意識跟著唐跑,沒跑兩步,【小蜘蛛】就炸開了。
“?關于【母巢】的檔案里有這條嗎?!”我被氣浪沖了一下,不住地咳嗽。
“檔案可以信,但不要全信啊!”唐手上的血更多了,他又甩了甩才說道,“【母巢】沒有被成功收容,所以出現任何未知的危險都是有可能的!”
越來越多的【小蜘蛛】爬了出來。
所有隊員開始攻擊【小蜘蛛】,空氣中彌漫著【小蜘蛛】爆開后的硫磺的味道,【小蜘蛛】的移動速度更快了,越來越多,在地上聚集起來。
天空中,楊和【無弦】的纏斗進入白熱化。
大戰三十回合之后,楊明顯略占上風,他的刀鋒正要砍向【無弦】的脖子。
【無弦】露出了一抹笑容,身子后仰閃到旁邊,再原來待的位置上留下了一群黑色的【烏鴉】,烏鴉們沒有攻擊,只是聚集在楊的身邊。
【無弦】打了一個響指。
【烏鴉】和【小蜘蛛】同時炸開了。
所有人都被氣浪狠狠地拍了一下。
白樺撞到了一塊石頭上暈了過去。
唐用刀撐著地面,手上的血越流越多。
電臺第一時間穩住身形,抬頭去看楊。
我被沖開了很遠,背后火辣辣地疼。
楊和【無弦】在很高的位置,我一動不動就地躺著,瞇著眼看他們。
躲避、打斗、攻擊、防守、移動位置,最終,【無弦】背后的羽翼展開,黑色的羽毛離開羽翼,化作冰藍色的飛刀,朝著楊射了出去。
楊被刺中了。
他悶哼一聲,急速下墜。
“楊!”我和電臺同時喊。
電臺一躍而起,接住了楊,落地后,電臺吐出了幾口血,看樣子是透支了天賦了。
我看到了身邊的,無弦留給我的槍,它正正好好被氣浪沖到了我的手邊。
這是無弦為我創造的武器,它的射程極遠,在命中目標前永遠不會停下,我使用它,攻擊、保護、完成任務……已經過去了這么這么多年了。
【無弦】向著西北方的四區飛去了。
我拿起槍。
我能感受到槍的溫度,它在悲鳴,像我的心臟一樣悲鳴。
我拿起槍。
十六歲的我和無弦躺在學院的操場上曬太陽,我說:“當然,我百分之百信任你?!?/p>
已經不知道多少歲的我站在極冬支部的土地上——【“唐”】說:“你被他欺騙了,他想毀了你?!睏钫f:“你被他欺騙了,他是來殺你的。”
我的手在發抖,我正在開槍……我正在開槍!
【無弦】突然停住了,他在空中轉身看了我一眼,我看見他的悲傷,我看見他的擔憂,兒時的無弦和現在的【無弦】身影重合,無弦和【無弦】一起問:“你沒事吧,拾伍。”
我頹然放下了槍。
下一秒,槍被人搶去,子彈射出,【無弦】流出了金色的血液,他越來越遠了,他越來越靠近四區,最終翻越了防風壁,進入了四區的地盤。
我驚愕地扭頭去看。
是電臺。
他把槍扔給我,從上向下俯視我,他的目光中有同情,有憐憫——他的目光如此冷漠,他就這樣淡漠地開口,他說:“你被他欺騙了,拾伍,叛變的人是失去人性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