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里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次第亮起，暖黃的光落在周延推著自行車的背影上，把影子拉得很長。林溪攥著西瓜袋走在前面，塑料摩擦的窸窣聲里，總覺得空氣里飄著若有似無的橘子香。

“我家在三樓，沒電梯，委屈你爬爬樓梯了。”她掏出鑰匙時，指尖還在發燙。

“沒事，我平時晨跑都爬十八樓。”周延把自行車停在樓梯轉角，伸手想接過她手里的西瓜，“我來吧，看著挺沉。”

“不用不用！”林溪趕緊往懷里抱了抱，卻沒留意腳下的臺階，踉蹌著差點撞到門。周延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掌心貼在她胳膊上，溫熱的觸感讓她瞬間僵住。

“小心點。”他的聲音就在耳邊，帶著笑意。

林溪低著頭打開門，把西瓜塞進廚房水槽，才發現自己剛才緊張得忘了請他進來。“快、快進來坐！”她手忙腳亂地去搬拖鞋，卻在鞋架前愣住——家里只有一雙多余的男士拖鞋，還是去年表哥來住時留下的。

周延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彎腰脫掉帆布鞋：“我光腳就行，不臟的。”

他穿著白襪子踩在木地板上，姿態自然地打量起客廳。墻上貼著幾張林溪畫的速寫，有街角的老槐樹，有雨天的公交站，還有只蜷縮在窗臺的橘貓。“這貓畫得真像。”他指著那張速寫，“是你養的嗎？”

“嗯，叫年糕，上周被我媽接去養了，說我總加班顧不上它。”林溪端來水，看到他正盯著那張公交站的速寫，臉頰又熱起來——那畫的就是她常等車的那個站臺，沒想到會被他看到。

廚房傳來水流聲，林溪把西瓜放在案板上，剛拿起水果刀，就聽到周延走進來：“需要幫忙嗎？”

“不用，很快就好。”她握著刀的手有點抖，冰涼的西瓜皮滑溜溜的，第一刀下去歪歪扭扭。周延靠在門框上看著，沒說話，卻在她差點切到手指時，伸手輕輕按住了她的手腕。

“這樣握刀穩點。”他的手指覆在她手背上，帶著薄繭的指腹蹭過她的虎口，“刀尖稍微往下壓。”

林溪屏住呼吸，聽著他的指引把西瓜切成兩半。紅瓤黑籽，甜香瞬間漫開來。他的氣息就在頸后，和上午聞到的洗衣液香味一樣，清清爽爽的，讓她連呼吸都放輕了。

“挺甜的。”周延直起身，順手拿起一塊，咬了一小口，“比超市買的強。”

林溪把另一半西瓜裝進保鮮盒，遞給他時，發現他嘴角沾了點瓜瓤。她想遞紙巾，又覺得太刻意，猶豫間，周延已經抬手擦掉了，還沖她笑了笑，眼里的光比臺燈光還亮。

他沒多待，拿著西瓜和橘子袋準備走時，林溪突然想起什么：“對了！汽水錢還沒給你……”

“下次吧。”周延走到門口，回頭看她，“下次你請我喝汽水，就當謝我今天載你一程。”

林溪愣在原地，看著他彎腰穿上帆布鞋，聽到他說“晚安”，聽到門被輕輕帶上，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下次”，是約好了嗎？

窗外的風還在吹，梔子花的甜香好像飄進了屋里。林溪走到廚房，拿起那瓶沒開封的汽水，玻璃瓶上的水珠已經干了，瓶身還帶著點余溫。她擰開瓶蓋，氣泡“啵”地涌出來，像極了此刻她心里的動靜。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消息：“忘了說，我是周延。下次畫圖累了，要是想吃橘子，隨時找我，老太太總讓我多買點。”

林溪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半天，指尖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刪刪改改，最后只回了兩個字：“好呀。”

放下手機時，她看到窗臺上的薄荷草被風吹得晃了晃，像是在替她偷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