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遼十一年,這年發生了三件事,其中兩件使百年根基的簪纓世家國公府連根松動,另一件天下只有兩人知。
是夜,暴雨如瀉如注噼啪脆響敲打著皇宮高大的朱墻,本就壓抑的深宮此時宛如上了枷鎖將里面的人牢牢桎梏,高墻下的天是四方的,連雨都是四方連貫的。
養心殿的侍衛宮娥守在檐下,任由風吹雨打也紋絲不動。
殿內,太后坐在髹金雕龍木椅上,姿態端莊穩重地拿著茶盞刮沫。
太后從容不迫地模樣刺到了坐在她前方的武乾帝,縱使武乾帝自認不必再拘束太后之下也難免心有不安。
“母后此番前來所為何事?”他打破沉默問道,猶如一道驚雷劃破天邊。
太后小抿了一口茶說道:“不過是來看看你病的如何了”
武乾帝皺起眉,近日來他好端端的何來一病之說,下意識的,他隱隱察覺不妙。
“你如今登基五月大局仍然不穩,文武百官哪個不是暗懷鬼胎,且問,皇位之上豈容不舞之鶴?”太后放下茶盞發出輕聲,她目光如刃似是要將他強裝的皮囊層層剝落。
殿外電閃雷鳴,她的目光卻陰鷙淬毒。
武乾帝喬裝鎮定冷笑一聲:“那也輪不到母后來插手,吾國該冠由朕的姓”
忽然,“鏗—鏗—鏗”殿外傳來鐵靴踏地踱步的聲音,每一下都踩到了武乾帝心上,仿佛踩踏爛泥般,井然有序好像正逐漸包圍著寢殿。
武乾帝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后,太后再次小抿茶盞邊。
“太后!你這是在逼宮!”他大怒。
太后看一下他的眼神猶如在看一個剛登基的孩童,叫武乾帝難堪不已。
“哀家知道”
“皇帝可曾聽過‘王莽謙恭未篡時’”
武乾帝狠狠的盯著她,太后站起身俯視著他,睥睨眾生。
“這大遼你壓不住,皇位你坐不久,玉璽該落在哀家手上”
這便是那件天下只有兩人知的事,后來世人稱“玉璽劃權帝宮生變”
——
那年的大遼敵國常犯,一時之間動蕩不安,戰場龍血玄黃,太后命將軍常駐以護國佑民,那年的大將軍是功高望重的杭國公,他言誓死捍衛。
他大獲全勝后仍不得回京,那時舉國歡呼,百家百戶替杭國公祈福,杭國公戰成之事傳遍,無人不愿他凱旋而歸。
偏偏是下一次再戰時,杭國公在邊境傳來戰死噩耗,尸骨無存卻殲敵無數。
將士們回京時,只有杭國公最喜愛的戰馬孤零零走在最前方,那時饒是蕩平敵寇,百姓也不似原心中歡喜。
太后與皇帝商議下,追封杭國公為威弘大將軍,賜杭國公夫人免死金牌。
杭國公夫人楊氏本可帶著她的兩個孩子安平渡過一生,兩月后家仆卻見她在房中自縊。
那是個下著細密地雨的日子,她自縊在房中長布掛在房梁上,園凳倒在一邊,梳妝臺上紙筆寫著“我隨夫去,我兒勿念,愿安平喜樂”重復三遍的勿念,墨瀋淋漓最后一念帖尾余慟,像是刻在上面,像是刻在腦海刻在心里,留下深又長的一道劃痕。
那年,杭國公與杭國公夫人的遺孤,最大六歲,最小三歲。
兩人,此后兄妹相依。
這便是第二件事,有關根簪纓世家越家被動搖的事。
——
大遼二十二年。
他城遇旱災,那年的國公是嫡長子越忱,他受皇帝之令去救災。
路遇山洪,不見尸骨,不知死活。
同年,國公府只剩下嫡女越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