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醫院的消毒水味濃得能熏死人。龐弗雷夫人像只護崽的母獅,把我按在床上,勒令我必須躺夠“至少三天,一秒鐘都不能少!”
理由是“魔力透支加腦震蕩加背部大面積挫傷(淤青得像被巨怪踩過的調色板)”,屬于“高危病患”。
“高危?”我試圖討價還價,指了指旁邊床上一個被自己變出的金絲雀糊了滿臉、還在努力把羽毛從鼻孔里拔出來的二年級赫奇帕奇,
“跟他比,我覺得我挺安全的……”
“躺下!貝微微小姐!”龐弗雷夫人用一劑味道堪比臭襪子濃縮液的提神魔藥堵住了我的嘴,“或者你想嘗嘗我特制的、能讓耳朵冒煙三天的昏迷藥水?”
……我選擇乖巧躺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此時此刻,龐弗雷夫人最大。
哈利、赫敏和羅恩成了醫務室常駐人口。
哈利像個移動的冰山,綠眼睛里燃燒著冰冷的仇恨火焰,幾乎只和赫敏、羅恩低聲討論著什么“魂器”“掛墜盒”之類的詞。羅恩紅著眼圈,把憤怒化作了食欲,把我床頭柜上慰問的巧克力蛙和坩堝蛋糕掃蕩一空(美其名曰“幫你減輕負擔”)。
赫敏則像個過度操心的老媽子,一邊給我念《預言家日報》上粉飾太平的狗屁文章(氣得她自己直哆嗦),一邊監督我按時喝藥,順便在我試圖用魔杖給繃帶打蝴蝶結時沒收了我的作案工具。
“貝微微!這是固定用的!不是裝飾品!”赫敏瞪著我試圖把醫用繃帶末端扭成兔耳朵的手。
“繃得跟木乃伊似的,丑拒!”我抗議,“加點個人風格怎么了?你看龐弗雷夫人那個護士帽,不也天天換蝴蝶結嗎?”
“龐弗雷夫人是專業人士!”
“我也是專業的……呃,繃帶美容師?”我狡辯。
最后赫敏用一本《魔法界重大外傷護理規范》鎮壓了我的藝術創作沖動。
躺尸的日子無聊得能長蘑菇。唯一的小插曲是某天深夜。
后背的淤傷疼得有點睡不著(龐弗雷夫人說這是“恢復期正常現象”,我覺得她就是不想給我用強效止痛藥,怕我蹦迪)。
我正盯著天花板數羊(魔法界的羊會噴火,數到第七只差點把天花板點著),突然聽到病房門被極其輕微地推開了一條縫。
月光從門縫溜進來,勾勒出一個修長、略顯僵硬的影子。
鉑金色的頭發在月光下像流動的水銀。
德拉科·馬爾福。
他像做賊一樣溜進來,腳步輕得幾乎沒有聲音。灰藍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掃視著病房,最后定格在我身上。他臉色蒼白得嚇人,眼下烏青濃重,嘴唇緊緊抿著,整個人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他站在我床邊幾步遠的地方,一動不動,只是死死地盯著我。那眼神復雜得像打翻的顏料盤:有掙扎,有痛苦,有恐懼,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后怕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喉嚨里卻只發出一點干澀的氣音。
我閉著眼睛裝睡,但睫毛控制不住地輕顫了一下。
大哥,你半夜杵這兒演苦情劇呢?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我這小心臟剛被老魔杖摧殘過,脆弱著呢!
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裝睡”,身體更僵硬了。沉默在病房里蔓延,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貓頭鷹叫聲。
然后,我聽到極其輕微的“嗒”一聲。像是什么小東西被放在了床頭柜上。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終,他像是耗盡了所有勇氣,猛地轉過身,幾乎是落荒而逃,消失在門外的黑暗里,連關門都輕得像羽毛落地。
等他走了,我才悄悄睜開一只眼,歪頭看向床頭柜。
月光下,一個小巧精致的墨綠色絲絨盒子靜靜地躺在那里。旁邊還有一小瓶……像是白鮮香精(EssenceofDittany)的東西?但顏色更清透,帶著淡淡的、奇異的冷香。
我伸手拿過盒子,打開。
里面不是惡作劇的鼻涕蟲,也不是什么詛咒道具。
是一枚……鑲嵌著細碎月長石的銀色發卡?造型很簡潔,像一彎小小的新月,在月光下流淌著柔和的光澤。
我捏起那枚發卡,冰冰涼涼的。又拿起那瓶奇怪的“白鮮香精”,拔開木塞聞了聞,清冽的草木冷香鉆入鼻腔,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似乎都緩解了一絲絲。
“嘖,”我對著空蕩蕩的門口方向,小聲吐槽,“馬爾福少爺,你這慰問品風格……挺分裂啊?發卡?我又不是潘西!”不過……那瓶藥香還挺好聞。看在這份上,暫時原諒你半夜裝鬼嚇人了。
我把那枚月長石發卡隨手別在了額前碎發上(別說,還挺襯我今天的病號服顏色),然后拔開木塞,小心翼翼地把那瓶帶著冷香的藥水涂在淤青最嚴重的地方。一股清涼舒爽的感覺瞬間蔓延開,火辣辣的刺痛感真的減輕了不少!
“效果不錯嘛!”我舒服地嘆了口氣,“看來馬爾福家壓箱底的好貨還是有的。
下次見面可以考慮少懟他兩句……嗯,就少兩句好了。”
三天“刑滿釋放”,龐弗雷夫人終于大發慈悲放我出來。
呼吸到走廊里(混雜著粉筆灰和皮皮鬼臭蛋味)的自由空氣,我感覺自己像只出籠的鳥……
如果忽略后背還有點隱隱作痛的話。
城堡的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
烏姆里奇和她那幫粉紅糾察隊(現在德拉科好像不怎么在明面上活動了)氣焰更囂張了,看誰不順眼就扣分關禁閉。鄧布利多去世的悲傷和憤怒像暗流在學生們心底涌動,尤其是格蘭芬多,哈利幾乎成了他們的精神象征。
DA軍的集會變得更加隱秘和重要。我們轉移到了有求必應屋——沒錯,就是那個藏著消失柜、見證過德拉科崩潰的地方。現在它變成了我們的“反烏姆里奇游擊戰訓練營”。
“今晚練鐵甲咒(Protego)和幻身咒(DisillusionmentCharm)!”哈利的聲音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和決絕,“我們必須學會保護自己,隱藏自己!烏姆里奇和她的走狗不會放過任何打擊我們的機會!”
我和赫敏一組。赫敏的魔咒一如既往的精準強大,鐵甲咒的光盾凝實得像水晶墻。我的也不錯,就是……
“貝微微!你的幻身咒!”赫敏無奈地看著我。
只見我的下半身完美地融入了身后那個堆滿破銅爛鐵的柜子,但上半身……像個懸浮在半空、穿著拉文克勞校服的半截幽靈,手里還舉著魔杖,場面十分詭異。
“啊哈哈哈,”
我干笑兩聲,“意外,意外!可能這個柜子顏色跟我袍子不太搭?我換個背景試試!”
說著我往旁邊挪了挪,試圖融入一尊缺了胳膊的騎士雕像。
結果……只有我拿著魔杖的右手消失了。
赫敏:“……”
“我覺得吧,”
我嚴肅地摸著下巴,“這咒語可能歧視亞洲膚色?或者它更喜歡對稱美?你看我缺個蝴蝶結當定位點……”
最終在赫敏“你再不好好練我就給你施個全身束縛然后涂成背景色”的威脅下,我的幻身咒終于能勉勉強強把自己糊弄成一團模糊的馬賽克了。
嗯,馬賽克也是藝術的一種!
平靜的日子沒過幾天,魔法部大戰的余波終于燒到了霍格沃茨。
預言球破碎的消息像野火般傳開,隨之而來的是小天狼星·布萊克死亡的噩耗。
哈利整個人都變了,像一把出鞘的、帶著血腥味的利刃,沉默,冰冷,充滿了毀滅性的憤怒。城堡里關于他是“救世主”還是“騙子”“危險分子”的爭論甚囂塵上。
烏姆里奇抓住了機會,粉紅風暴升級成粉紅颶風!調查行動組(I.S.)在德拉科的帶領下開始了瘋狂的搜捕和鎮壓。走廊里隨時能看到被扣留、被審問的學生,哭泣和爭吵聲不斷。
沖突在一天下午徹底爆發。
幾個低年級的格蘭芬多因為佩戴了自制的、寫著“鄧布利多軍永存”的徽章,被潘西為首的I.S.堵在了走廊角落。克拉布和高爾像兩堵肉墻,獰笑著逼近。潘西尖聲叫囂著要把他們關進有攝魂怪的地牢(烏姆里奇真敢這么干)。
“放開他們!”哈利的聲音如同炸雷響起。他和我們聞訊趕來。
“波特!又是你!”德拉科從I.S.成員后面走出來,灰藍色的眼睛冰冷地掃過哈利,最后落在我身上時,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隨即被更深的陰鷙覆蓋。“聚眾鬧事?非法集會?看來關禁閉的懲罰太輕了!統統抓起來!”他一揮魔杖,I.S.的成員立刻舉起魔杖。
混戰瞬間爆發!
五顏六色的咒語在狹窄的走廊里橫飛!墻壁被炸開,掛毯燃燒!尖叫聲、怒吼聲、魔咒碰撞的爆響混作一團!
“盔甲護身(Protego)!”赫敏撐開護盾擋開幾道昏迷咒。
“除你武器(Expelliarmus)!”哈利精準地打飛了一個I.S.成員的魔杖。
羅恩和一個高大的斯萊特林扭打在一起,用上了最原始的肉搏戰術(“吃我一記韋斯萊肘擊!”)。
我則瞄準了正要對一個嚇哭的赫奇帕奇小姑娘發射惡咒的克拉布:“咧嘴呼啦啦(Rictusempra)!”一道銀光擊中他肥厚的肚子,他立刻像只被戳中的氣球,爆發出無法控制的大笑,癱倒在地。
場面一片混亂。我護著幾個低年級學生往后退,眼角瞥見一道險惡的紫光(像是什么詛咒)正悄無聲息地射向背對著它、正和潘西對射的納威!
“納威小心!”我大喊,想撲過去推開他,但距離太遠!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除你武器(Expelliarmo)!”
一道熟悉的、帶著冰冷腔調的聲音響起!
一道紅光后發先至,精準地擊中了那道射向納威的紫光詛咒!
紫光在空中扭曲了一下,偏離了方向,擦著納威的袍角飛過,擊中了墻壁,腐蝕出一片焦黑!
我愕然轉頭。
是德拉科·馬爾福!
他站在混戰邊緣,魔杖還指著納威的方向。對上我震驚的目光,他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收回魔杖,臉上瞬間覆蓋上一層極致的惱怒和……慌亂?他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在說“看什么看!”,然后迅速轉身,對著空氣胡亂發射了一道無關痛癢的咒語,像是在掩飾什么。
混亂中,沒人注意到這個小插曲。除了我,和那個被他救下的納威。納威呆呆地看著德拉科倉惶離開的背影,又看看墻上被腐蝕的痕跡,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潘西還在尖叫著指揮:“抓住波特!還有那個拉文克勞的泥巴種!”她惡毒的手指指向我。
一道刺目的紅光(是鉆心咒的前兆!)從她杖尖射出,直沖我而來!
我剛擋開一道昏迷咒,舊力剛去新力未生!
糟了!
“盔甲護身(Protego)!”赫敏的護盾及時趕到,擋在我面前!紅光撞在護盾上,爆開一片火星!
“粉身碎骨(Reducto)!”哈利的粉碎咒直接炸飛了潘西腳邊的石板,嚇得她尖叫著后退。
麥格教授威嚴的怒吼和費爾奇的破鑼嗓子終于從走廊盡頭傳來。
I.S.成員見勢不妙,在德拉科一聲低喝下,迅速撤退,留下滿地狼藉和驚魂未定的學生們。
“你沒事吧?”赫敏扶住我,擔憂地問。
“沒事,”我搖搖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看向德拉科消失的走廊拐角。剛才那一幕在我腦海里反復回放——他救了納威。用的是“除你武器”,而不是更惡毒的咒語。
在那種混亂中,他本可以袖手旁觀,或者……落井下石。
他到底……
大戰后的霍格沃茨,徹底進入了戒嚴狀態。
烏姆里奇頒布了更嚴苛的宵禁和教育令,城堡像個巨大的粉紅色監獄。悲傷、憤怒和恐懼像瘟疫一樣蔓延。哈利、赫敏和羅恩似乎在秘密籌劃著什么,神色凝重,經常聚在一起低語,避開所有人。
我知道,分別的時刻快要到了。他們要離開霍格沃茨,去尋找那個打敗伏地魔的關鍵——魂器。
離校前夜,我悄悄溜進有求必應屋。這里現在堆滿了DA軍的訓練器材和一些來不及帶走的物資。我在一個角落里找到了自己藏起來的背包——里面除了課本和零食,還有那枚月長石發卡,和那瓶只剩下一半的、帶著冷香的藥水。
我拿出那瓶藥水,在手里摩挲著冰涼的瓶身。清冽的香氣似乎還能安撫后背殘留的隱痛。
“謝了,馬爾福。”我對著空氣小聲說,“藥不錯。發卡……嗯,審美有待提高。”雖然嘴上吐槽,我還是把那枚小小的月長石發卡仔細地別在了頭發上。
走出有求必應屋,在寂靜的走廊里,我意外地撞見了德拉科。
他獨自一人站在一扇高大的彩繪玻璃窗下,月光透過玻璃,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似乎在出神地看著窗外漆黑的禁林,背影顯得格外單薄和……孤寂。
聽到腳步聲,他猛地回頭。看到是我,他灰藍色的眼睛里瞬間閃過一絲驚愕,隨即被慣常的冰冷和戒備覆蓋,但深處似乎還藏著一絲來不及掩飾的……驚喜。
我們隔著幾米的距離對視著。走廊里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刻薄的話開場。
我搶先一步,舉起手里那瓶藥水晃了晃,臉上露出一個帶著點真誠(雖然不多)的笑容:“藥效不錯,謝了。”
德拉科明顯愣住了。他看著我手里的藥瓶,又看看我頭發上那枚在月光下微微發光的月長石發卡,表情像是被人塞了一整塊鼻涕蟲味的比比多味豆,精彩紛呈。那副冰冷的面具出現了一絲裂痕,耳根似乎又有點可疑的發紅趨勢。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深深地、極其復雜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掙扎,有痛苦,有迷茫,或許……還有一絲極淡的、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釋然
然后,他猛地轉過身,像逃離什么洪水猛獸,大步流星地消失在走廊另一端的黑暗里,背影依舊挺直,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
我站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走廊,月光清冷。
“跑得還是這么快,”
我小聲嘀咕,摸了摸頭發上的月長石發卡,
“下次見面,希望能看到你跑慢點……或者,干脆別跑了?”
雖然希望渺茫得堪比巨怪學會跳芭蕾。
霍格沃茨的夜,漫長而寒冷。
前路未知,荊棘密布。但至少,今晚的月光下,那點微弱的、別扭的、屬于德拉科·馬爾福的善意,像一枚小小的月長石,在黑暗中固執地發著光。
嗯,也算是個不錯的離校紀念品了。我哼著不成調的歌
“我頭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
溜溜達達地往拉文克勞塔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