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歡衣閣,陸喬瀟小手一揮,白芷將滿滿一袋子銀子擺在掌柜面前。
“把最時興的款都給我家小姐拿出來!不差錢!”
很快,幾件看起來就綺麗精美的華服就被一一擺出。
“全都來一套!”陸喬瀟懶得看,也懶得試。
反正花的是陸家的錢,辦的,也是陸家的人。
喬裝后的云溪貓在店門口角落里,心里好一陣嘀咕,這得是多大的事,值得大小姐如此重視。
大小姐平日里對外表不甚看重,珠釵首飾還是繁復細節的衣袍,她統統不在意。
真是浪費了一副好皮囊。
“白芷,我看這件桃紅的不錯,最適合春日宴。”陸喬瀟隨手一指,眼睛滴溜溜地轉,
“不過么,若是去禮佛,這幾件都扎眼了些,還要挑一件素凈又雅致的。”
“掌柜的,若是定制,下月初八前能來得及么?”
掌柜高興壞了,點頭如搗蒜,“小姐放心!保證能!”他心想誰說永安侯府嫡女不好的,依他看,明明好得很,出手如此闊綽。
上回裴家二公子帶著個姑娘來挑衣裳,要買一件他家的時興款,都猶豫了半天才拿下。
摳摳搜搜的,怎么配得上永安府嫡女?
這親退得好,退得妙!
云溪在暗處,眼里泛著嫉妒的光:哼,嫡女,還不是最后被姨娘算計,走著瞧。
不過下月初八,禮佛?
大小姐明明從來最不信神佛,好端端的開了天眼了?要去禮佛。
“掌柜的,一定要拿出你家最好的繡娘來,若是配了什么好的釵環首飾,我一并要了。”
“但務必趕在下月初八前,衣裙最好是天青色的,花紋配色,可以參考下廣臨寺的朱墻和梧桐樹的顏色,能相互映襯自然最好。”
前腳從歡衣閣出來,迎面碰上個墨衣勁裝的小哥,眉眼略顯稚嫩。
“陸小姐好。”那人神色恭敬,眉眼間卻帶笑意。
“阿…阿遙?”陸喬瀟心想,倒是有緣分,這才幾天,都見過兩回了。
“這真是太好了!您記得我呀?大小姐的弟弟剛任了翰林院檢討一職,陸公子之前聽過我家大人的講學。”
“我家大人說陸公子有慧根,愿意在仕途上多指點一二,日后好為朝廷效力。”阿遙眸光一閃,這是他揣摩公子意見后的擅作主張。
不然為何他家公子非要他跟著陸小姐過來,挑些歡衣閣的衣服首飾,公子府里又沒有什么女人,哪里用得上這些勞什子事。
陸喬瀟眼睛一亮,“還請小哥代我謝謝丞相大人,下回我一定帶著阿弟登門拜訪,親自謝他。”
同阿遙告了別,陸喬瀟走在回府的路上,一顆心砰砰砰跳得極快。
太好了,若是阿弟能得到沈丞相的庇佑,他以后的路會好走很多。
這證明她之前的猜想沒有錯。
上輩子,沈昱珩是因為憐憫他們姐弟二人孤苦,所以才前去青秀山祭奠她。
可惜了,這樣好的人,最后卻死了。
尸骨無存。
她重生前,眼前如走馬燈般晃過許多人的結局。
有裴瑾軒的,他的肉被一片一片剜了下來野狗。
也有林妙芙的,她的頭被割下來塞在腌菜壇子里,頭上還戴著從她這搶去的發釵。
還有——
沈昱珩的,明明一介文官,卻偏要去了戰場,年輕的生命,永遠埋在了異鄉的黃土里。
陸喬瀟眼神一凝,她突然想到,按照上一世沈昱珩被派去戰場時,正是上演皇子奪嫡戲碼最激烈的時候。
莫非,丞相大人也被牽扯到黨爭里去了?
可他究竟是哪一黨的?
她得弄清楚。
秀月樓:
日落西山,陸清月已經從李貴妃舉辦的賞花宴回來了。
李貴妃是定安王的生母,平日喜好舉辦些達官貴人家眷的宴席。
雖說永安侯府已然沒落,但一般宮中設宴,請帖也必然少不了永安侯府的。
像這類宴席,陸喬瀟從來懶得去。
而家中最端莊又知書達理的陸清月,自然就頂了上去。
陸庸不喜女兒們去參加這些宮里女眷舉辦的花里胡哨的宴席,因為一個不小心,便被人安上喜好攀附的名聲。
但在王秀婉的循循誘導下,還是讓陸清月每每過去,也好借此機會多聽些消息回來。
以待來日一舉嫁入貴府,攀上高枝。
王秀婉見陸清月神色輕松,連忙問今日赴宴的情況。
只見陸清月臉上洋溢了幾分平日里極為少見的得意。
她一向在眾人面前是一副淡淡的、不爭不搶的模樣。
“今日李貴妃夸我,說我端莊大氣,很有嫡女的氣度呢。”她面上一抹羞紅,今日在宴上,定安王魏儼還出席了。
他長得英俊儒雅,一雙神采奕奕的眼讓人印象十分深刻。
她陸清月要嫁的人就該是這樣的萬眾矚目,人群中的焦點。
“那今日可曾和定安王說上什么話?”王秀婉對她這個二女兒,自然是滿意的。
月兒可是由她親手調教出來的,有心機,有野心,是個好姑娘。
雖然陸庸成日里說,讓她們不要想著去嫁王侯,做這些一步登天的白日夢。
但王秀婉認為,女兒家嫁人,必得是嫁給世間有本事有家世的男兒才是。
陸清月蹙著眉,“未曾,不過,三日后的春日宴,京中男女相看的日子,定安王也會來,據說是李貴妃想給定安王挑選王妃了。”
”那你可得好好抓住這次機會。“王秀婉輕柔拉過陸清月的手,輕輕捏了捏。
她看向陸清月的目光慈愛,就像是在品鑒一副自己的畫作。
她在月兒身上仿佛看見了她少時的影子。
庶女出身,卻一路披荊斬棘,勾住了陸庸的魂,入府雖只為妾室,卻依然能獨得盛寵。
只不過,月兒比她更機敏,也更有福運。
依著她看,月兒有進宮當貴妃的命,若是賭贏了定安王能在皇權之爭中勝出。
那月兒,可是有中宮娘娘的命格。
原先呢,本來她挑中的是如今在朝中最得勢的平陽王。
但近三月來,從老爺口中得知這位平陽王在暗處可并不安分,偷偷做了不少忤逆圣上的事。
想來登高跌重,與虎謀皮終究危險。
但聽說定安王人品持重,又深得朝中丞相沈昱珩的支持,想必,狀元郎挑中的主子,不會有錯。
所以月兒嫁給定安王,準沒錯。
就在這時,云溪慌慌張張從院外進了門。
王秀婉忙把她招呼過來詢問:“那賤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是要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