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抹絕情離去的身影,裴瑾軒感覺自己的胸口一陣澀縮,空落落的。
陸喬瀟經(jīng)過林子,麥冬草正發(fā)的旺盛,只是在靠近竹林的那一片,有幾簇麥冬草折斷了,散在地上被風(fēng)卷起。
回到宴席上時,李貴妃已經(jīng)坐在主位上了。
她身著一襲玫紅色廣袖流云袍,眉間一點(diǎn)梅花瓔珞,耳上綴了珍珠白玉掛耳,顯得整個人雍容華貴,端莊持重。
“這是永安侯府家的姑娘?”李貴妃一眼瞥見了正欲悄悄入席的陸喬瀟,她有些厭惡的皺眉。
聽清月說,她這位姐姐之前戀慕裴尚書家的二公子,昨日突然又跑去裴府鬧了一出退親。
這樣行為不端的女子,她看了都嫌。
這不,又想偷摸著悄悄入席,果然是沒規(guī)矩,這還嫡女呢!
陸喬瀟面不改色把伸出去的腿收了回來,她端正地走上前,恭敬地行了個禮。
“喬瀟見過李貴妃娘娘,娘娘萬福。”
“聽聞永安侯府家有三個女兒,你便是那個嫡女?”李貴妃慢悠悠抿了口茶,眼神微涼。
“回貴妃娘娘,是。”
“按理說,這是春日宴,本宮也不該苛責(zé)京中女眷。”
“但只是最近京中傳聞太多,若是助長了行事不端的風(fēng)氣,本宮作為后宮之首,是有失察失修的職責(zé)的?!?/p>
“陸喬瀟,你可知罪?”李貴妃眼神一凜,她方才就聽見了幾位貴女議論,說是這個陸喬瀟剛來赴宴,就打了自家妹妹一巴掌。
這樣的行事作風(fēng),可還了得?
簡直是潑皮悍婦!
陸喬瀟目光冷靜,有條不紊開口:“李貴妃娘娘,喬瀟不知所犯何罪。”
李貴妃冷哼一聲:“你不知?你前段時間對裴二公子窮追猛打,昨日又大張旗鼓跑去裴家退親,此乃行為不端?!?/p>
“一來赴宴,明知是本宮組的宴局,直接當(dāng)著眾人的面打了秀珠一巴掌,這就是任性縱情,永安侯府沒有教給嫡女的規(guī)矩,本宮來教!”
陸喬瀟微微蹙眉,余光瞥見了幸災(zāi)樂禍的陸秀珠,還有微微勾唇的陸清月。
她便知道是這倆姐妹在李貴妃面前搬弄了是非。
不過么——應(yīng)該還有更深層的原因。
如今眾皇子虎視眈眈,其中最被看好的平陽王和定安王兩人平分秋色,兩邊的勢力都在籠絡(luò)人心。
裴尚書掌控戶部錢銀大權(quán),裴家自然是爭權(quán)奪位風(fēng)波中炙手可熱的一環(huán)。
李貴妃此舉,應(yīng)當(dāng)也是為了討裴家一個好。
這不,裴宇的夫人此刻正端著一盞茶,擺出了一副坐看好戲的姿態(tài)呢。
陸喬瀟深吸一口氣,決定再搏一搏。
“娘娘,喬瀟與裴二公子的退親本就屬兩方合愿的事,眾所周知,喬瀟從前心悅于裴二公子,但奈何公子心有所屬,所以喬瀟現(xiàn)在不喜歡了,愿意成全裴二公子與他心中所愛之人。”
“喬瀟不認(rèn)為,這有什么問題,請娘娘明鑒。”
在場的的人都不約而同倒吸了一口涼氣,她這是在責(zé)怪李貴妃識人不清?
裴瑾軒的眼神晦暗不明,若是此刻她肯求他,哪怕只是求助般地看他一眼。
他一定出面和貴妃娘娘解釋,只是喬瀟與他鬧了點(diǎn)小脾氣,無傷大雅。
可她竟然寧愿和李貴妃硬碰硬,都不愿意說一句討?zhàn)埖脑捗矗?/p>
見李貴妃陰沉著一張臉,陸喬瀟沒有繼續(xù)再說下去。
她的目的不是為了挑起紛爭,只是要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和裴家徹底撇清關(guān)系。
絕不留一絲余地。
至于和陸秀珠這些事兒么,關(guān)門打狗的道理,她懂。
李貴妃面子被抹了一些,她胸口憋悶著一口氣卻又沒處宣泄。
她自然清楚男歡女愛你情我愿的事原則上無需上綱上線。
但此時若被這小小女子架了起來,事情就此作罷,她這個貴妃當(dāng)?shù)靡蔡C囊了。
她冷著聲,看向裴夫人。
“夫人覺著呢?這陸喬瀟說的,可屬實(shí)?”她現(xiàn)在只盼著裴夫人能會她的意,畢竟她也是為了給她們家出口氣。
裴夫人突然被喊到,有些受寵若驚,她雖然對自家兒子養(yǎng)在房中的那個狐貍精沒有好感。
但對眼前這個正兒八經(jīng)的侯府嫡女,更是恨透了頂。
這幾日她家的寶貝心肝兒的失意和頹廢她這個做娘親的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陸喬瀟這個不識好歹的賤人!放著她這樣大好前程的兒子不要,是準(zhǔn)備去尼姑庵清修么?
娶她本就是抬舉了。
李貴妃現(xiàn)在要為他兒出氣,她怎能放過這個好機(jī)會?
“臣婦回稟貴妃娘娘,吾兒從前對陸家姑娘那是極為看重的,臣婦也經(jīng)常喊來喬瀟一同吃飯,從未聽過喬瀟與吾兒之間有何嫌隙。”裴夫人眼底劃過一絲得意。
她又轉(zhuǎn)過身來楚楚可憐地看向陸喬瀟:“瀟瀟,可是瑾軒哪里得罪你了,我讓他改,讓他改,好不好?”
陸喬瀟眼神一凜,真是演得一出好戲。
黑能說成白,顛倒是非。
現(xiàn)在矛頭全都指向她了。
“陸喬瀟,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話說?來人,給我把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拖出去打二十杖!”李貴妃見她說不出話來,當(dāng)機(jī)立斷道。
此令一出,立刻左右包了兩個兩個侍衛(wèi)過來就要抓陸喬瀟。
“定安王殿下到,沈丞相到?!毙√O(jiān)尖銳的嗓子似要劃破天際。
陸喬瀟胳膊被縛著,微微側(cè)過脖頸,聞聲看去。
那一抹月牙白的錦繡長袍在陽光下泛出波光粼粼的靈動感,沈昱珩身如修竹,亭亭而立,眉如遠(yuǎn)山,眉宇間散著股矜貴清冷的勁兒。
和她前世看到過的一樣。
陸喬瀟有些晃神,卻無意撞入了一雙幽深澄凈的眼眸,她心跳不由得漏跳了一拍。
“母后,今日是春日宴,又何必搞得如此嚴(yán)肅呢?若見了血,倒違背了這春日宴的好兆頭了。”
定安王魏儼樣貌果真英武,眉眼風(fēng)流不羈,渾身散發(fā)著一種上位者的貴氣。
李貴妃眼神倏然變得慈愛下來。
“儼兒來了,快坐到母后身邊來?!崩钯F妃招招手,心中不禁狐疑。
何時見他兒如此在意一個女子了?
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