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禮州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手機震動時他以為是父親的電話,劃開屏幕才看到母親發來的微信,寥寥幾行字像冰錐扎進眼里:“禮州,別犟了。你爸氣了一下午,血壓都高了。明天就讓你妹妹搬去你房里,我們就在窗外看著,這是你必須擔起的責任。”
他攥著手機站在路燈下,指節泛白。屏幕的光映著他眼下的青黑,這幾天被妹妹的糾纏和父親的逼迫攪得徹夜難眠,本就沒好利索的感冒又重了些,喉嚨里像堵著團棉花,連呼吸都帶著灼痛感。他想回復些什么,打了刪刪了打,最后只盯著“窗外看著”這四個字發怔——原來他們連最后一點體面都不肯留給他。
回到住處時已是后半夜,推開房門就見妹妹坐在他床邊,穿著件不合時宜的粉色睡裙,見他進來立刻紅了眼眶:“哥,你回來了。爸媽說……說以后我就能一直陪著你了。”
溫禮州別過臉沒說話,徑直走向沙發。他不想看她眼里那混雜著期待與偏執的光,更不想觸碰這荒唐的安排,可他清楚,以父親的脾氣,若真鬧到天亮,指不定會做出什么事來。
第二天晚上,溫禮州剛換上睡衣,父親就牽著妹妹的手進了屋,母親跟在后面,手里還拿著條新被子。“別磨蹭了,今晚就住這兒。”父親把妹妹往他身邊一推,眼神里的警告像淬了火,“我們就在外面,你好自為之。”
門被帶上時,溫禮州聽見外面傳來搬竹椅的聲響,心一點點沉下去。妹妹怯生生地拉他的袖口,他卻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聲音沙啞:“你睡床,我去沙發。”
“哥……”妹妹的眼淚掉了下來,“我知道你還在生我氣,可我是真的喜歡你。爸媽都說了,我們結婚是天經地義的事……”
溫禮州閉了閉眼,疲憊感從四肢百骸涌上來。他不想再爭辯,只覺得渾身發冷,大概是感冒又加重了。他轉身往床邊走,想著先敷衍過這晚再說,剛牽起妹妹的手腕想把她扶到床上,窗外忽然閃過一道車燈,緊接著是輕輕的敲門聲。
他心里咯噔一下,這時候會是誰?
門外傳來林淺墨的聲音,帶著點小心翼翼的關切:“溫禮州,你在家嗎?阿姨說你感冒沒好,我給你帶了點梨湯和水果。”
溫禮州渾身一僵,猛地想抽回手,可妹妹卻攥得更緊,甚至順勢往他懷里靠了靠。他正想推開她,門已經被輕輕推開——林淺墨提著保溫桶站在門口,目光先是落在他牽著妹妹手腕的手上,再看到兩人站在床邊的姿態,最后停在妹妹紅著眼眶依偎過來的動作上。
窗外的月光剛好斜斜照進來,把妹妹睡裙的粉色映得格外刺眼。林淺墨手里的保溫桶“咚”地落在地上,梨湯灑了一地,甜膩的香氣混著尷尬在空氣里彌漫。她的臉色一點點變白,眼里的擔憂被震驚取代,隨即涌上濃濃的失望。
“我……”溫禮州急著想解釋,可喉嚨像是被堵住,只能眼睜睜看著林淺墨往后退了一步,嘴唇動了動,卻什么都沒說,轉身抓起掉在地上的水果袋,幾乎是踉蹌著跑了出去。
門在她身后撞上的瞬間,溫禮州猛地甩開妹妹的手,沖到窗邊時只看到林淺墨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他回頭瞪著床上瑟縮的妹妹,又看向窗外父母坐過的竹椅——那里已經空了,只有兩雙鞋留在墻根,證明他們確實曾在這里,把剛才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扶著窗框滑坐在地,感冒帶來的眩暈感突然襲來,可比起身體的不適,心口那片被誤解的鈍痛更讓人窒息。他知道,林淺墨一定以為,他對妹妹的退讓里藏著默許,以為他和這個名義上的妹妹,早已有了超越界限的感情。
而這份誤會,像此刻灑在地上的梨湯,黏膩又狼狽,怎么擦都擦不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