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深吸一口氣,對著山膏怒吼出聲:“孽畜!看這邊!有本事沖我來!欺凌弱質女流,算什么本事!”
這一聲咆哮,果然將山膏的注意力牢牢吸住。它那雙赤紅的眼珠轉向大禹,獠牙開合間,刻薄的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大禹臉上:
“喲!這不是姒鯀家的‘大孝子’姒文命嘛!舜帝明正典刑誅了你爹,你倒好,跑去劫法場!不忠!”
“劫法場還劫成了灰!無能!”
“與你同去的好漢都成了灰,你小子卻一個人跑了,不義!”
“老爹腦袋落地才幾天?不在靈前守孝哭喪,倒有閑心跑這深山老林里充好漢?不孝!”
(模仿三歲小兒腔調)“嗚~我要去找不死藥救爹爹~”“幼稚!天真!”
“且不說你找不找得到那縹緲玩意兒,就算真讓你爹從土里爬出來,他頭上那頂‘四罪’的帽子就能摘了?就能洗刷冤屈了?單純!”
“真有本事,就去治水!去完成你爹未竟之業!那才叫替你爹正名!”
(再次模仿小兒腔調)“我爹那么厲害都失敗了,我肯定不行啦,舜帝會殺我的啦~”“懦夫!無膽鼠輩!”
“就因為你慫!就因為你怕死!置天下蒼生于滔滔洪水而不顧?不仁!”
(尖聲模仿)“憑什么非要我去啊?那么多元老重臣呢?”“推諉!逃避!”
“這時候怎么不說‘非丈夫所為’了?嗯?!大丈夫的擔當呢?‘舍我其誰’知道不知道?!”
“啊?!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為什么!回答我!”
這連珠炮般的誅心之問,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大禹的心防上。他被罵得臉色煞白,嘴唇翕動卻發不出一個音節,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靈魂出竅般的呆滯。
連正在奮力揮劍劈砍藤蔓的陸幺,也被這精準狠辣的“精神鞭撻”驚得動作一滯,內心大受震撼。
識海中,瑤姬更是如遭雷擊!她猛然意識到:原來讀心術若用于洞悉人心弱點,再輔以這般尖酸刻薄的言辭……竟是無堅不摧的“懟人”利器。
陸幺弱弱地替大禹辯駁了一句:“它這是道德綁架,你別往心里去……”
“住口!”山膏猛地調轉炮口,赤紅雙目死死釘住陸幺,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她臉上,“無良庸醫!祝融家的敗類!憑你也配提‘道德’二字?!”
它那一聲暴喝如同炸雷,將陸幺后面的話硬生生噎了回去。
眼看“道德綁架”的伎倆被點破,山膏立刻調轉槍頭,將更惡毒的詛咒如毒箭般射向大禹:
“‘有本事沖我來’?剛不是挺能耐的嗎?怎么啞巴了!”
“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衰樣!一臉克死爹娘、斷子絕孫的倒霉相!還學人英雄救美?!”
“你爹姒鯀治水不成被砍了腦袋,是不是就是被你克的?啊?!說話啊!天煞孤星!掃把精!”
“啊啊啊啊——!!!”大禹的理智之弦徹底崩斷,他爆發出洪荒兇獸般的狂嘯,積壓的屈辱、悲憤、殺意如同火山噴發,狂暴的力量轟然炸開,堅韌的藤蔓應聲寸寸崩裂,木屑橫飛。
脫困的大禹化作一道復仇的閃電,瞬間沖到山膏身后,蒲扇般的大手如鐵鉗,精準無比地一把攥住了山膏尾巴最末端那撮毛。
“嗷嗚——!!!”尾巴尖上傳來的劇痛讓山膏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龐大的身軀瞬間僵直。
大禹將它整個拖拽回來!另一只緊握的拳頭,裹挾著滔天的怒火和積壓的所有痛苦,如同隕石墜地般狠狠砸下!
“閉嘴!!”
“讓你罵我爹!!”
“讓你咒我全家!!”
砰!砰!砰!
每一拳都勢大力沉,砸在山膏厚重的皮肉上發出沉悶如擂鼓的巨響!饒是它皮糙肉厚,也被砸得筋骨欲裂,五臟翻騰,口鼻溢血。
然而,山膏不愧是嘴硬王者!即便被打得嗷嗷慘叫,涕淚橫流,那張淬毒的嘴依舊不肯服軟,一邊挨著毒打,一邊斷斷續續地用更惡毒百倍的語言詛咒:
“嗷…打…打死老子…你…你也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克死你姒家滿門!嗷——!”
“姒…姒鯀倒了…八輩子血霉…才…才生了你…這個…掃把精…害他…砍頭!…嗷嗚!”
“你…你這輩子…注定…孤寡終身!現在克死爹娘…將來…克死老婆…斷…斷子絕孫!姒家…香火…到…到你…就…就…噗!!”
這些字字誅心、惡毒到極致的詛咒,如同淬了劇毒的冰錐,狠狠扎進大禹狂怒卻已動搖的心。
他揮動的拳頭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那攥著山膏尾巴的手,也因這精神上的致命一擊而劇烈顫抖!
山膏敏銳地捕捉到這千鈞一發的松動,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嘴硬,它爆發出最后的力氣,不顧劇痛猛地扭腰蹬腿,瘋狂掙扎。
“刺啦——”幾縷火紅的硬毛連同皮肉被生生撕扯下來!山膏終于掙脫了尾巴的鉗制。
它顧不上撕心裂肺的劇痛,連滾帶爬,帶著一路血沫和哀嚎,朝著灌木叢亡命逃竄。
“咻——”
箭矢破空厲嘯,伯益出手了!
他身形如電,探手取弓、搭箭、開弦,動作一氣呵成。
那支特制的捕獸箭,箭頭帶著猙獰的倒鉤,尾部系著堅韌無比的獸筋繩索,如同長了眼睛般,精準無比地穿透了山膏奮力嘶吼的腮幫子。
“嗷——噗!”山膏劇痛鉆心,更加瘋狂地扭動身軀,想往那救命的灌木叢里硬鉆。
然而箭尾的獸筋繩索瞬間被巨力扯得筆直,那鋒利的倒鉤在它口腔內猛地一刮,死死掛住了它那條惹禍的舌頭,扯得它舌根撕裂,鮮血混著涎水狂噴而出。
“嗚嗚——”山膏發出前所未有的凄厲慘嚎,劇痛之下,龐大的身軀竟被那繩索的力道扯得連連后退,四蹄在泥地上犁出深深的溝壑。
繩索的另一端,早已被伯益以極快的速度,牢牢捆縛在了一棵碗口粗的堅韌樹干上,任憑山膏如何掙扎,也休想再挪動分毫。
“好!”陸幺激動得差點跳起來,看著伯益這行云流水、一箭封口禁足的絕殺操作,忍不住瘋狂點贊,“封殺之王!禁言滴神!帥炸了!愛了愛了!”
世界,終于清凈了,只剩下山膏徒勞的嗚咽和繩索緊繃的吱嘎聲。
她指著山膏,發出順著藤蔓也要追過去錘爆網暴者狗頭的吶喊:
“伯益!”
“你他娘的神農鼎呢?”
“給老娘搬上來——”
“開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