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漫過鼻尖,初橙正扶著父親的胳膊,慢慢的往診室走。走廊人來人往,白色身影穿梭不停,她低著頭核對預約單上的科室,沒注意迎面走來的人。
“爸,慢點,這邊......”話音未落,父親腳下微微一絆,她連忙伸手去扶,手里的病歷本“嘩啦”一聲散落在地上。
“不好意思。”一道聲音在頭頂響起,不高,卻像一顆石子突然砸進了初澄的心里,蕩開了一圈圈熟悉的漣漪。她的動作猛地頓住,指尖懸在半空,連呼吸都忘了。
是這個聲音。
七年了,她以為早就被時光磨平了棱角,可此刻這四個字撞進她耳朵里,還是讓她渾身的血液都仿佛滯了半拍。
她蹲下身撿散落的病歷,手指卻控制不住地發顫,視線死死盯著散落的紙頁,不敢往上看。她能感覺到對方也蹲了下來,指尖修長,骨節分明,正一張張拾起那些被她弄亂的單據。
空氣好像凝固了。走廊里的腳步聲,病人的咳嗽聲,監護儀的提示音在此刻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只剩下她自己越來越響的心跳,震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直到一張被踩了個淺印的單子遞到她面前,她的指尖不得已碰上了對方的指腹,溫熱的觸感像電流一樣竄上來,她才猛地縮回手。
“謝謝。”她的聲音低的像蚊子叫,依舊沒敢抬頭,只盯著他白大褂的下擺--干凈、舒展,和記憶里少年穿校服的樣子重疊,又迅速分開。
“初橙?”
他認出她了。
這兩個字像一根細針,輕輕刺破了她緊繃的神經。初橙的肩膀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氣,緩緩抬起頭。
眼前的人褪去了少年時的青澀,輪廓更硬朗,眉眼間多了幾分沉穩,鼻梁上架著一副細框眼鏡,鏡片后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一絲明顯的錯愕,還有些說不清的復雜情緒。
是顧知珩。
七年未見,他好像變了很多,又好像一點都沒變。
“......阿顧,好久不見。”她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卻發現喉嚨干澀的厲害。
父親在旁邊輕輕咳了一聲,初橙才猛地回過神,慌亂的站起身,扶著父親介紹:“爸,這是......顧醫生。”又轉向顧知珩,指尖攥得發白,“這是我爸,來做個檢查。”
顧知珩也站了起來,目光掠過她泛紅的耳尖,落在病歷本上的科室名稱,語氣稍稍平復了些,帶上了醫生的職業感:“剛好是我負責的診室,先進來吧。”
他轉身帶路時,初橙看著他白大褂上別著的名牌——心外科,顧知珩。陽光從走廊盡頭的窗戶斜照進來,在他身后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初橙扶著父親跟上,腳步像踩在棉花上,腦子里亂得很,七年的時光好像突然被這道影子勾連起來,沉甸甸地壓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