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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夏末回響

你好,顧同學

九月的晨光像被揉碎的金箔,輕飄飄地落在初橙的床頭時,她還陷在混沌的夢里。房門被輕輕推開,母親的聲音裹著廚房飄來的煎蛋香,像根柔軟的棉線,把她從夢境里拽了出來:“橙子,起床了,今天開學可不能遲到?!?/p>

窗簾被猛地拉開,初橙下意識地瞇起眼。斜斜的陽光立刻涌進房間,在地板上投出一道亮晃晃的光帶,連帶著空氣中浮動的塵埃都看得清清楚楚。她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坐起來,抓過枕邊的小熊揉了揉眼睛。母親笑著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趕緊的,你爸在廚房熱牛奶呢,說要早點去學校,熟悉熟悉環(huán)境?!?/p>

初橙慢吞吞地挪到洗手間,冷水撲在臉上,才算徹底驅(qū)散了困意。坐在餐桌前時,父親正往面包上抹果醬:“今天第一天,我?guī)闳W校辦手續(xù)?!?/p>

“嗯?!背醭纫Я丝诩宓?,蛋黃的溫熱順著喉嚨滑下去。

北淮中學的校門比她想象中氣派,鐵柵欄上爬著綠油油的爬山虎,往里望,成片的香樟樹遮天蔽日,草皮修剪得整整齊齊,綠得晃眼。父親辦完手續(xù),一個戴黑框眼鏡的女老師走過來:“是初橙吧?我是你班主任杜老師,跟我來教室。”

教室在三樓,還沒進門就聽見里面的喧鬧聲。杜老師推開門,嘈雜聲瞬間矮了半截?!鞍察o點,這是咱們班新來的同學,初橙?!彼齻?cè)身讓出位置,“跟大家打個招呼?!?/p>

初橙攥了攥書包帶,聲音不大卻清晰:“大家好,我叫初橙,很高興認識大家。”

底下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夾雜著幾聲低低的議論?!白詈笠慌胚€有空位,你先坐那里?!倍爬蠋熤噶酥附淌液笈拧?/p>

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陽光正好落在桌面。初橙放下書包,剛把課本掏出來,就聽見杜老師在講臺上說:“初三這一年很關(guān)鍵,明年六月就要中考了,大家得收收心……”話還沒說完,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報告”,懶洋洋的,帶著點沒睡醒的沙啞。她抬頭,心臟莫名跳了一下——是那個飯館里抱著籃球的男生。

站在門口的男生背著黑色雙肩包,校服拉鏈拉得整整齊齊,只是額前的碎發(fā)被風吹得有點亂,露出光潔的額頭。他手里捏著本物理練習冊,見全班都在看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嘴角彎起個淺淺的弧度。

“顧知珩,群里通知九點報到,你看看現(xiàn)在幾點?”杜老師皺著眉看表。

男生撓了撓頭,笑得有點痞:“不好意思杜老師,忘定鬧鐘了?!?/p>

“下次注意?!倍爬蠋熤噶酥赋醭颗赃叺目瘴?,“快坐下吧,就等你了?!?/p>

他徑直朝后排走來,在初橙旁邊停下,指了指空位:“同學,我可以坐這嗎?”

初橙點點頭:“可以?!?/p>

顧知珩坐下時,帶起一陣風,混著淡淡的薄荷味。他把練習冊放在桌上,初橙偷偷瞟了眼,封面上寫著“顧知珩”三個字,字跡清雋,頁邊還畫著小小的笑臉符號。杜老師在講臺上繼續(xù)說著中考的重要性,顧知珩卻從兜里摸出個游戲機,低頭摁著,側(cè)臉的線條很柔和,陽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珩哥,我媽把我手機收了,說這一年只能看課本。”前排一個寸頭男生轉(zhuǎn)過半張臉,沖顧知珩擠眼睛。

顧知珩頭也沒抬:“那你活該,之前天天在我面前炫新手機?!?/p>

“切,等我中考完……”

兩人拌嘴的功夫,有同學喊著“搬書了”沖進教室。班長站起來吆喝:“高個子男生都跟我下去!”顧知珩把游戲機塞回兜里,跟著人群往外走,經(jīng)過初橙座位時,腳步頓了頓,又很快跟上隊伍。

搬書的隊伍剛拐進教室門,初橙就看見顧知珩走在最前面。他懷里的書摞得幾乎遮住了半張臉,校服領(lǐng)口被汗水浸得發(fā)深,額前的碎發(fā)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順著臉頰往下淌的汗珠,在下巴尖懸了懸,“啪嗒”滴落在胸前的?;丈稀K褧刂胤旁谥v臺上,長舒一口氣,轉(zhuǎn)身往座位走時,腳步都帶著點發(fā)沉的疲憊。

初橙坐在座位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看他走到身邊,拉開椅子坐下時,喉結(jié)輕輕滾動了一下,像是在吞咽口水。額角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滑,快到下巴時,他抬手用手背胡亂蹭了蹭,反而把汗抹得更勻了,連帶著鬢角的頭發(fā)都濕了幾縷。她下意識地摸了摸書包側(cè)袋,那里裝著母親早上塞給她的紙巾,包裝上印著細碎的小雛菊。

顧知珩剛要再次抬手擦汗,就感覺手邊多了一包紙巾。他愣了愣,轉(zhuǎn)頭看見初橙把紙巾往他這邊推了推,手指還捏著包裝的一角,耳朵尖紅得像熟透的櫻桃。

“給、給你?!彼穆曇艏毴粑抿?,眼睛盯著桌面,不敢看他。

顧知珩看著那包印著小雛菊的紙巾,又看了看她微顫的睫毛,忽然笑了。汗水順著下頜線滑落的瞬間,他拿起紙巾,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腹,像觸到一片溫熱的羽毛。

“謝啦?!彼痖_包裝,抽出一張擦了擦額頭,聲音里帶著點笑意,“你這紙巾還挺香的?!?/p>

初橙的臉“騰”地一下更紅了,手指蜷縮起來,感覺剛才被碰到的地方還殘留著溫熱的觸感。她聽見他低頭擦汗的輕響,聽見紙張摩擦的聲音,眼角的余光里,是他挺直的鼻梁和被風吹起的幾縷濕發(fā)。

窗外的陽光正好落在他擦汗的手上,能看見骨節(jié)分明的指節(jié),和紙巾上印著的小雛菊交疊在一起,像幅忽然闖進眼里的畫。初橙悄悄抿了抿唇,心跳快得像要撞開胸腔。

書發(fā)下來時,初橙才發(fā)現(xiàn)顧知珩的課本上已經(jīng)寫滿了筆記,用不同顏色的筆標注著重點,連生詞旁邊都畫著小小的示意圖?!澳泐A(yù)習得好認真啊?!背醭热滩蛔≌f。

顧知珩笑了笑:“暑假沒事干,就借了上一屆學長的書把上冊過了一遍,有幾道數(shù)學題不太懂,正想找老師問呢?!彼狡渲幸豁摚钢坏缼缀晤},“你看這里,輔助線是不是應(yīng)該這么畫?”

初橙湊過去看,鼻尖差點碰到他的胳膊。陽光透過窗戶,把兩人的影子投在課本上,重疊在一起,像幅模糊的畫。

放學鈴聲響起時,初橙還在研究顧知珩畫的輔助線。教室里頓時熱鬧起來,收拾書包的聲音、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道別聲混在一起。顧知珩收拾好東西,背上書包說:“我家就在學校附近的幸福小區(qū),你呢?要不要一起走?”

初橙的手頓了一下,猛地抬起頭,眼里滿是驚訝,連聲音都拔高了些:“你家也在幸福小區(qū)啊?”她指了指自己,臉上漾開一點意外的欣喜,“我家也在那兒!不過……我爸說今天來接我。”

顧知珩挑了挑眉,像是也覺得巧,嘴角彎起的弧度更深了:“這么巧?那我們是鄰居啊?!彼巴饪戳搜?,校門口的方向隱約能看見攢動的人影,“沒事,反正以后上學放學都能碰到,到時候再一起走唄?!?/p>

初橙點點頭,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她低頭繼續(xù)收拾東西,指尖碰到書包里那包沒拆開的橘子糖——早上母親說“要是跟新同學處得好,就分享給人家”,現(xiàn)在看來,好像真的能派上用場了。

“那我先走了?!鳖欀駬]了揮手,轉(zhuǎn)身時又想起什么,回頭補充道,“幸福小區(qū)門口那家豆?jié){鋪的甜豆?jié){超好喝,明天早自習前可以去試試?!?/p>

初橙點點頭,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手里捏著書包帶,忽然覺得,這個原本讓她忐忑的初三,好像因為這個住在同一個小區(qū)的同桌,變得明媚不少。她收拾好書包走出教室,夕陽把教學樓的影子拉得很長,操場上還有人在打籃球,笑聲順著風飄過來,混著香樟樹的味道,像首輕快的歌。

剛出校門,初橙就看見父親,她跑過去?!靶聦W校怎么樣?”父親問道。

初橙望著路邊的梧桐樹,輕輕“嗯”了一聲:“挺好的。”

她想起顧知珩低頭解題時認真的樣子,想起她遞紙巾時他溫和的笑,想起課本上那些整齊的筆記,忽然覺得,這個初三,或許會比想象中有趣得多。

偷藏星光的貓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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