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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弦痕筆錄:月影下的觀測者

第二十四章:深海暗涌與凈水之珠

沉重的消息如同冰冷的暗流,瞬間沖散了深海王宮午后慵懶的余溫。侍衛長單膝跪在光潔如鏡的珍珠母地面上,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和憤怒:“冥王殿下!海域……被侵染了!禁忌法術的污穢之潮……從西北裂淵涌出,正在蔓延!”

死寂。

方才還漂浮著安若曦講述藥草趣事余韻的會客廳,空氣驟然凝固。安若曦臉上殘留的柔和笑意瞬間凍結,血色褪盡,猛地從珍珠貝沙發中站了起來。蘇陌寒擦拭墨痕的動作徹底停滯,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就連一向沉穩如萬年玄冰的安冥,那雙總是籠罩著寒霜的眼底,也驟然掀起驚濤駭浪般的陰郁和……一種近乎毀滅的冰冷銳利。

“情況如何?”安冥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深海最底層的巖石摩擦,每一個字都淬著寒意。

“墨淵海溝附近首當其沖!”侍衛長聲音嘶啞,“大片珊瑚林蒙塵枯死,發光的魚群成片翻白……那些、那些來不及逃離的弱小生靈……”他哽咽了一下,說不下去了,眼中是目睹煉獄的悲慟,“污染還在擴散,速度……很快!有巡邏衛隊試圖靠近源頭探查,結果……結果沾染了污穢,自身難保!”

“帶路!”安若曦幾乎是立刻沖了出去,聲音帶著特有的決斷和不容置疑的悲憫,“立刻封鎖污染區下游!通知所有藥侍,帶上最高階的凈化藥劑和穩定靈樞!快!”她的身影瞬間消失在通往藥庫的回廊,那份屬于姐姐的溫婉蕩然無存,只剩下與死神爭分奪秒的醫者鋒芒。

蘇陌寒緊隨其后,但她的腳步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她能做的實在有限,只能作為安若曦最堅實的護衛,驅散可能的干擾。

我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共鳴筆,冰涼的觸感讓我混亂的心緒稍稍沉淀。眼前仿佛浮現出那些曾在我筆下鮮活躍動的景象:色彩斑斕的珊瑚迷宮,翩躚起舞的發光水母群,還有那些圍繞著我們好奇游弋、眼神清澈懵懂的小魚……它們此刻正被污穢包裹,在痛苦中掙扎、死去。一股冰冷的憤怒和揪心的悲傷攥緊了我的心臟,讓我幾乎喘不過氣。

“抓到施術者了嗎?”安冥的聲音再次響起,比剛才更冷,像淬了毒的冰棱,直指核心。

侍衛長臉上掠過一絲更深的挫敗和憤怒:“抓到一個!在裂淵附近鬼祟布陣!但……但那雜碎見事情敗露,竟……竟直接引爆了體內殘余的禁忌能量,自毀得干干凈凈!半點線索都沒留下!”

線索斷了。干凈利落得像一場早有預謀的湮滅。

憤怒的浪潮在殿中無聲地翻涌。安若曦和蘇陌寒去救治傷者、延緩污染了,偌大的會客廳只剩下我和安冥,以及壓抑得令人窒息的沉默。安冥背對著我,身影挺拔卻透著一種孤絕的寒意。他周身散發出的低氣壓,讓魔法模擬的陽光都仿佛黯淡了幾分。

“必須找到源頭,或者……能大規模凈化這片海域的東西?!蔽逸p聲開口,打破了沉默,更像是在梳理思路。

安冥緩緩轉過身。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歇斯底里的表情,依舊是那副冷峻的輪廓,但那雙深潭般的眼眸里,翻涌的冰寒風暴幾乎要化為實質。他看著我,一字一頓,聲音平穩得可怕,卻帶著千鈞之力:“凈水珠。水月宮,黎隱深?!?/p>

我心頭一跳:“神王殿下黎隱深?他……他主修的是最純凈、被視為光明象征的水系法術!大陸上誰不知道他守護水脈的功績?口碑一向極好……”這太矛盾了!一個代表著水系光明與純凈的人,會做出用禁忌法術污染海洋、戕害無數無辜生靈的惡行?僅僅為了某種不可告人的欲望?僅僅是因為他和安冥不對付?這邏輯在我腦中激烈碰撞。

“表象?!卑糙ぶ煌鲁鰞蓚€冰冷的字眼,斬釘截鐵,不容置疑。他的眼神銳利如解剖刀,仿佛早已穿透了黎隱深那層光鮮亮麗的神王外衣,看到了底下蠕動的黑暗?!熬珳实呐袛啵恍枰獰o謂的猶豫和多余的證據鏈。就是他?!彼恼Z氣里沒有半分懷疑,只有一種近乎殘酷的篤定。這份篤定,源于他對能量本質的深刻洞察,還是源于他對黎隱深這個人根深蒂固的認知?我無從分辨,只覺得他此刻冷靜得令人心悸。

時間緊迫,每一分流逝都意味著更多生命的消逝。安冥顯然沒有任何打算去和黎隱深虛與委蛇、試探周旋的意思。

“我去取?!彼院喴赓W,身形微動,一縷極淡的青碧色藥霧自身周彌漫開來,他的身影在這霧氣中迅速淡化、透明,如同融入水中的一滴墨,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原地。沒有慷慨激昂的宣言,沒有周密計劃的商討,只有最直接、最高效的行動。沉穩冷靜到了極致,便是雷霆萬鈞的果決。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安冥的行動是孤注一擲的豪賭!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也立刻催動了共鳴筆記錄下的一個基礎匿蹤法陣,緊跟著那道幾乎無法察覺的青碧色軌跡,沖出了深海王宮。

水月宮坐落在瑤琳大陸東南一片廣袤的鏡湖之上。整座宮殿由一種近乎透明的藍色晶石構筑,倒映著天空與湖水,宛如漂浮在空中的巨大水晶,圣潔得不染塵埃。粼粼波光在晶石表面流淌,散發出柔和純凈的水系能量,任何人初見此景,都會心生敬畏,感嘆水系神王的威儀。

然而此刻,這份純凈圣潔在我眼中,卻蒙上了一層難以言喻的詭異和冰冷。

安冥的行動快如鬼魅。守護在水月宮外圍的精銳侍衛,只覺一陣微風拂過,頸后或某個關節處便傳來一陣極其輕微、轉瞬即逝的酸麻感,下一刻便軟軟地癱倒在地,陷入深沉的昏睡。他的手法精準得可怕,沒有一絲多余的能量波動,更沒有引起任何警報。整個過程寂靜無聲,如同最高明的藥劑師調配一劑無解的迷魂散,干凈利落,不留痕跡。

他像一道沒有實體的青煙,毫無阻礙地穿透了水月宮層層疊疊、看似固若金湯的防御法陣。那些足以絞殺強大入侵者的水紋屏障、冰晶陷阱,在他面前如同虛設。他對這里似乎……熟悉得過分?還是他的力量屬性,能天然地“溶解”這些水系防御?

我遠遠地綴在后面,心跳如擂鼓,手心全是冷汗。共鳴筆忠實地記錄著這一切,筆尖在羊皮卷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描繪著安冥每一個不可思議的閃避和突進。

很快,他抵達了水月宮的核心——凈水殿。殿門緊閉,門上流淌著復雜的湛藍色符文,散發出強大的守護之力。安冥沒有絲毫停頓,指尖凝聚起一點純粹到極致的青碧色光芒,那光芒帶著一種奇異的“中和”與“滲透”的意味,輕輕點在了符文流轉的一個極其細微、幾乎不可能被察覺的能量節點上。

嗡——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水滴落入深潭的鳴響。門上流轉的湛藍符文猛地一滯,隨即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蕩漾開來,光芒迅速暗淡、消散。沉重的殿門無聲地向內滑開一道縫隙。

殿內中央,懸浮在一座由萬年寒冰雕琢而成的蓮臺之上,正是那顆傳說中的“凈水珠”。它通體呈現出一種無法形容的、純凈到極致的湛藍,內部仿佛有無數星辰在緩緩旋轉、生滅,散發出柔和卻磅礴的水系本源之力。僅僅是遠遠望上一眼,都讓人感覺靈魂仿佛被洗滌過一般。

安冥沒有絲毫欣賞或猶豫。他身影一閃,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下一刻,那顆蘊含著無上純凈力量的寶珠,已經穩穩地落入了他的掌心。他看也沒看,反手將其納入一個特制的、布滿隔絕符文的玉匣之中。

任務完成。干凈利落得令人發指。他轉身,沒有絲毫留戀,那道青碧色的身影再次融入空氣,朝著來時的方向疾掠而去,目標明確——爭分奪秒,回去拯救正在被污穢吞噬的海洋生靈!

我本該立刻跟上他。

然而,腳步卻像被什么釘在了原地。一股強烈到無法抑制的好奇心,混合著濃重的疑慮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牢牢攫住了我。黎隱深……他真的在這里嗎?他知道外面發生的一切嗎?如果他知道安冥闖進來奪走了凈水珠,這位以純凈和光明著稱的神王殿下,會是什么反應?憤怒?震驚?還是……別的什么?

還有安冥那斬釘截鐵的“就是他”。黎隱深,這位高高在上、受萬人敬仰的水系神王,真的是那個不惜污染海洋、戕害無數生靈的幕后黑手?這個念頭本身就像最深的寒淵,讓我不寒而栗。

我躲在殿外一根巨大的、流淌著水紋的晶柱陰影里,屏住呼吸,共鳴筆的筆尖懸停在羊皮卷上方,微微顫抖。我決定留下來。我要看看,這圣潔水月宮的主人,此刻究竟在做什么。記錄官的直覺告訴我,真相的碎片,也許就藏在這里的寂靜之中。

水月宮內一片死寂,仿佛剛才那場無聲的入侵從未發生。純凈的水系能量依舊在宮殿中緩緩流淌,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虛假的安寧。

云舟在我腦海里發出一聲極輕的、帶著濃濃嘲諷意味的意念波動,像一片冰冷的羽毛刮過神經:

“呵,小記錄官的好奇心,總是能精準地把自己送到好戲開場的觀眾席。怎么,想親眼看看圣光下的蠕蟲是如何扭動的?”

月兮瑤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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