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山下一處小集鎮里,廢棄的茶樓二樓,子桑陌透過窗欞的縫隙,注視著對面那座不起眼的宅院,實則暗藏玄機。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窗臺,節奏緩慢而規律“劍一那邊準備得如何了?”
“已經按照王爺的安排,偽裝成商隊混入了青蛇寨。寨主對他頗為信任,讓他參與了明日與胡人使者的會面。”
“很好。”子桑陌嘴角微揚,卻無半分笑意,“讓劍一記住,無論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都必須活著帶出來。”崔家樹大根深,沒有確鑿證據,動不了他們分毫。
與此同時,崔府書房內,燭火通明。崔晏庶次子崔衡正與幾位心腹密議。他身著雪青色錦袍,腰間雙魚玉佩在燭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面容俊朗,眉宇間卻透著一股陰鷙。
“科舉試題已經到手了?”崔衡把玩著手中的玉扳指,聲音低沉。
“回公子,禮部侍郎已經將試題謄抄了一份,明日便會送到。”一名幕僚躬身答道,“按照慣例,試題會在開考前七日確定,不會再更改。“
崔晏輕笑一聲:“很好。把試題隱蔽的透露給那些投靠我們的寒門學子,告訴他們——“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冷光,“要么為我所用,要么永遠別想踏入仕途。”
幕僚猶豫道:“公子,此事若被發覺……”
“發覺?”崔晏打斷他,聲音陡然提高,“那些寒門賤民有什么資格與我們世家子弟同場競技?科舉本就是為了平衡各方勢力設立的幌子,真以為靠幾篇文章就能翻身?可笑!”
窗外,一片枯葉被秋風吹落,無聲地飄向遠方。
三日后,科舉考場外已是人山人海。宋時宴站在人群中,看著那些或緊張或自信的考生,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之色。他身著樸素青衫,腰間掛著一枚玉佩。
“宋兄。”一個清朗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宋時宴回頭,看到徐衍帶著十幾名寒門學子走來。徐衍面帶笑容,眼神明亮,似對一切都盡在掌握。
“都準備好了?”宋時宴低聲問道。
徐衍微微點頭:“三百人中,有三十人投靠了崔家,其中有不乏我們的人拿到了所謂的'試題'。”他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就等考后,給他們一個驚喜了。”
考場鐘聲響起,考生們陸續入場。黃溪竹走在人群中,忽然感到一道銳利的目光。他抬頭,正對上遠處盧笙的視線。兩人隔空對視,仿佛有無形的火花迸濺。
考卷發下,考場內,不少人看到考題的那一刻只覺天旋地轉,一陣眼黑,有的甚至汗流浹背,手抖不停!黃溪竹展開試卷,眼中閃過驚訝——這根本不是崔家泄露的那套試題!
前幾日,一個跟他玩得好的同窗,拿了一份試題讓他幫忙答卷,還大方的給了他十兩銀子,當時他就覺得不對勁!但為了那十兩銀子還是做了答!
同為寒門學子,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答完后他才旁敲側擊,才有一點眉目!將銀子盡數給了自己的妻子后!
他原本打算自己直接枯坐幾日,等答題結束后在做其他打算!只是內心還是覺得對不起供養自己讀書的妻子!
這下好像也沒有什么,低頭沉著應答。要是此次能考個探花,看自己妻子還有什么借口說他不俊美!
幾日關在狹小的空間里考試,結束后,學子陸陸續續走出考場!一名寒門學子突然高聲道:“考官大人!學生要舉報!有人提前泄露科舉試題!”
這一聲如同驚雷,整個場面瞬間安靜下來。不少人面色慌張!考官面色大變:“放肆!科舉重地,豈容你胡言亂語!”
那學子不卑不懼,從袖中掏出一份文書:“這是崔家下人交給學生的所謂'試題',與今日考卷完全不同,但確實是禮部印制的格式!學生懷疑,有人故意泄露假試題,坑害學子!”
誰也不知道怎么鉆出這么一個傻的一塌糊涂的玩意!你都知道了和考題不一樣,不悶著藏著!還大勢宣揚出來!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也參與科舉舞弊了嗎!還拉的眾多學子和你一起跌進泥潭!
考場頓時炸開了鍋。崔晏猛地站起,臉色鐵青:“血口噴人!來人,把這擾亂考場的狂徒拖出去!”
這踏馬的是哪個找來的跳梁小丑!簡直是遙不可及!蠢笨如豬!
“且慢!”徐衍起身,聲音沉穩有力,“若真有人泄露試題,無論真假,都是大罪。不如請這位同窗將證據呈上,由在座的同僚一起定奪定奪,再交給陛下發落!”
徐衍也不知道這是哪來的,但此刻他卻覺得這個人出現的及其的妙!打的世家一個措手不及!還讓他安排的人都沒來得及上場!
主考官額頭滲出冷汗,他看了看崔晏和徐衍,這兩人他一個都得罪不起!又看了看群情激憤的考生,終于咬牙道:“將證據呈上來!此事必須徹查!”
就在科舉考場風云突變的同時,距離長安城三百里的青蛇寨內,劍一正用盡了人生最大的演技來應對危機。
他偽裝成崔家使者已經半月有余,憑借過人的武藝和機敏的反應,贏得了寨主的信任。此刻,他正站在山寨大廳內,面前是寨主和幾名胡人使者,為首的叫耶律倍,一臉絡腮胡,看不清真容。
“崔家的誠意我們看到了。”寨主摩挲著手中的金杯,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但我們要的不只是錢財,還有邊關布防圖。”
劍一心中一凜,表面卻不動聲色:“寨主說笑了。布防圖乃軍國機密,崔家如何能弄到?”
胡人使者冷笑一聲:“別裝了。崔家與我國往來已久,這次若不能提供布防圖,之前的合作就此作罷!”
劍一腦中飛速運轉——崔家竟然真的通敵叛國!他必須盡快將這個情報送出去。就在這時,寨主突然瞇起眼睛:“對了,崔家派你來,可有什么信物?”
劍一心中一緊。他當然沒有崔家的真實信物,只有子桑陌偽造的玉佩。他鎮定地取出玉佩:“這是崔二公子親手交給在下的。”
耶律倍接過玉佩仔細查看,片刻玉佩在他手里變成了灰燼:“抓住他!”
劍一知道身份暴露,毫不猶豫地拔劍出鞘。耶律倍也不是吃素的,彎刀直接迎面而來。力氣比劍一還要大!直接將他逼退,只能一腳抵住墻壁,才停下!
其他人見狀也抽出劍和周圍的人廝殺在一塊!
寨主怒吼一聲,數十名山賊從四面八方涌來,直接包圍了這個房子!
“殺了他!“寨主咆哮道。
劍三身形如鬼魅,在刀光劍影中穿梭。所過之處,處處見血!一劍刺向耶律倍,耶律倍只得回身抵擋!三人纏斗在一起,激戰中,劍一瞥見大廳角落的火盆,心生一計。
一劍逼退支援過來的幾名山賊后,他猛地沖向火盆,一腳將火盆子踢向耶律倍等。耶律倍等穿的皮草在接觸明火的瞬間被點燃,一手將外面的皮草衣蠻力扯落,兩人又逼至身前!
零星的點點星火,點燃易燃的布帛簾子,雙方僵持著,你來我往!火勢變大,無法控制!更多的山匪趕來支援!
耶律倍氣極:“今日你們都得死在這里!一個都跑不了!”
寨主看著自己辛苦搭建的寨子被毀了大半!親自提刀砍來。劍三側身閃避,卻還是被劃傷了手臂。鮮血順著手臂滴落,帶來的弟兄也越來越少!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眼中只有決絕之色。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山寨外突然傳來震天的喊殺聲。寨主臉色大變:“怎么回事?”
一名山賊慌慌張張跑進來:“寨主不好了!官兵攻上山了!”
劍一,劍三等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是子桑陌安排的軍隊到了!劍三趁機一劍刺向寨主,兩人戰作一團。外面的廝殺聲越來越近,突然,大門被撞開,一隊官兵沖了進來。
“劍一大人!“為首的將領高喊,“王爺命我等接應您等!”
劍一精神一振,招式更加凌厲。寨主見大勢已去,突然從懷中掏出一物擲向地面。頓時,濃煙彌漫整個大廳。
“別讓他們跑了!”劍三大喊,自己卻被煙霧嗆得連連咳嗽。
待煙霧散去,寨主,耶律倍已不見蹤影。劍三懊惱,卻聽那將領道:“大人不必擔心,山寨已被包圍,他們跑不了。更重要的是——”將領壓低聲音,“我們在寨主書房找到了這個。”
劍三接過將領遞來的信函,展開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信中叫信鸮的男子,承諾為胡人提供邊關布防圖的密信!上面赫然蓋一個鸮樣式的私印!
“崔家和這信鸮是何關系?”劍三小心收好密信,“我們立刻回去,向王爺復命。”
長安城內暗流涌動。科舉泄題一案震驚朝野,崔宴等一批世家官員被貶官查辦。士族弟子和寒門弟子被送進大理寺等待查辦!同時青蛇寨被剿滅的消息傳來,同時傳回的還有崔家通敵叛國的密信。
皇宮內,皇帝看著手中的兩份奏折,一份是寒門學子聯名狀告科舉舞弊,一份是子桑陌密奏崔家通敵。他面色陰沉如水,手指輕輕敲擊著龍椅扶手。
“崔家……好一個崔家……!”宋時宴的聲音冷得像冰,“傳旨,命徐衍暗中調查崔家通敵一案,務必拿到確鑿證據!”
崔衡摔碎了手中的茶杯,面目猙獰:“好一個子桑陌!好一個寒門學子!”他轉向陰影處,“計劃必須提前了。既然他們想玩,我們就玩個大的!”
窗外,秋風卷起滿地落葉,仿佛預示著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