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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別拿死遁來嚇朕

第三十一章

“走水了!走水了!”尖銳的嘶吼如同投入滾油的冷水,瞬間將天牢的絕望死寂炸得粉碎!濃煙裹挾著熱浪,順著幽深的走廊洶涌翻滾,火光在斜對面的墻壁上猙獰跳躍,將慌亂奔逃的人影扭曲成張牙舞爪的鬼魅。

獄卒的咆哮、鐵器的碰撞、慌亂的腳步、水桶傾覆的嘩啦聲……所有聲音混雜成一片令人耳膜刺痛的混亂風暴。

就在這風暴的中心,劍三從劍二手中接過兩根銀針,滑入指間。他身體緊貼冰冷的鐵柵欄,手臂以一個刁鉆的角度探出,銀針精準無比地楔入牢門那把粗糙銅鎖的鎖芯深處!手腕急速而細微地抖動、撬撥,動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殘影。

“咔噠!”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傳入劍三耳中的機括斷裂聲響起。他猛地抽回手,劍二接過銀針重新放回袖中。

“沒想到阿陌身邊的人真真是臥虎藏龍呀!”宋時宴笑著,突然感覺可以給暗一,夜一他們來個緊急培訓。別一天到晚就知道殺人,技能卻沒幾個。

“那是,像王爺這般優秀的人,手下肯定也厲害。”白嫣然淺笑著,這時候她總算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

牢門看似依舊緊鎖,但沉重的門閂內部的關鍵結構已被悄然破壞,只剩下一層薄弱的偽裝。

劍二捻出一小撮用薄蠟密封、近乎無色的細微粉末。毫不猶豫地將其一分為二,一半迅速塞入口中,用唾液強行咽下;另一半則巧妙地彈入了老婦人微微張開的干裂嘴唇。

“師父?”

白嫣然懵了‘這是要干什么?’

子桑陌鈴鐺里爬出一只乳白色的蠱蟲來,在她手指上咬了一口。宋時宴緊盯著蠱蟲,手指已經放在蠱蟲嘴巴邊上。

蠱蟲小米粒大的眼睛,滿是疑惑。抬起前身望了望自己的主人,又望了望宋時宴。

想了想要爬回去最大的鈴鐺里面呆著,卻被一根滿是老繭的手指摁住,嚇得它一個應激。

被咬的宋時宴心滿意足。

藥效和毒素發作快得驚人。劍二,身體猛地一僵,隨即軟軟地滑倒在地,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所有血色,變得如同蒙塵的白紙。

子桑陌和宋時宴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幾近于無,嘴唇泛出淡淡的青紫色,整個人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生機。老婦人更是連一聲嗚咽都未及發出,便徹底癱軟不動,氣息奄奄。

白嫣然急忙給幾人把脈,淚水充盈著眼眶。劍三想了想還是裝做悲傷沉痛的樣子。

“媽的!都亂套了!”一個粗嘎暴躁的吼聲在混亂中炸響,是那個滿臉橫肉的獄卒頭目。他帶著兩個手下,揮舞著短棍,試圖彈壓混亂,目光卻焦躁地掃過各個牢房。當他渾濁兇戾的目光掃到西側這間時,瞳孔猛地一縮!

四人如同剛被丟棄的破布娃娃,無聲無息地倒在骯臟的爛草堆里,了無生氣。尤其是子桑陌那張蒼白得詭異的臉,在遠處跳躍火光的映照下,格外滲人。

“晦氣!真他娘的晦氣!”頭目狠狠啐了一口,臉上交織著厭惡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顯然想起了子桑陌之前喊出的“疫病”。

他煩躁地一指牢門:“西邊這幾個瘟神!快!趁亂給老子弄出去!別爛在這里臭了!老吳!老吳死哪去了?!推你的泔水車過來!從后門走!立刻!馬上!”

如同回應他的咆哮,一個佝僂瘦小的身影推著一輛散發著濃烈酸腐惡臭的木輪車,在煙霧和人影中艱難地擠了過來。正是啞巴雜役老吳。他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驚恐,渾濁的眼睛躲避著所有人的目光,推車的手抖個不停。

“磨蹭什么!快點!”一個獄卒捂著口鼻,粗暴地打開牢門鎖鏈。另外兩個獄卒嫌惡地皺著眉,像拖拽四袋垃圾,粗魯地抓起劍二和老婦人軟綿綿的身體,毫不憐惜地拋向泔水車。

輪到子桑陌時,倒是眼前一亮,要是這人沒死,也是個難得的美男子。

噗通!噗通!

身體砸入粘稠、混雜著腐爛食物殘渣和污水的餿臭液體里,濺起令人作嘔的污穢。劍二強忍著窒息般的惡臭和撞擊的劇痛,緊閉雙眼,將意識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只保留一絲最微弱的本能感知。老婦人則毫無聲息地沉了下去。

“還有這個!”另一個獄卒指著牢房里躺著的宋時宴,不耐地吼道,“一起弄走!晦氣東西,看著就煩!”

白嫣然做出瑟縮驚恐的模樣!

劍三狠狠掐了她的后腰一把,白嫣然瞬間淚水橫流,眼睛都睜不開了紅紅的。

“走!”獄卒頭目捂著鼻子,煩躁地揮手。

老吳如蒙大赦,趕緊低頭,用盡全身力氣推動沉重的泔水車。木輪碾過凹凸不平的石板路,發出吱呀吱呀的呻吟,混合著桶內液體晃蕩的汩汩聲,在混亂的背景音中并不起眼。惡臭如同實質的瘴氣,包裹著車上的“貨物”和車底的人。

車輪滾動,駛離了火光沖天的核心區域,拐入通往天牢后門的幽暗通道。光線驟然昏暗,喧囂也減弱了幾分。

泔水車吱吱呀呀,終于推到了天牢后門。那是一道低矮、厚重的木門,門外便是那條污水橫流、堆滿雜物的狹窄陋巷。門內,一個獄卒正不耐煩地等著關門。

“快點!”守門獄卒捏著鼻子催促。

老吳低著頭,奮力將車推出門檻。車輪碾過門檻的瞬間,發出“咯噔”一聲輕響。

就在這新舊環境交替、守門獄卒注意力因惡臭而稍有分散、身體下意識后退半步的剎那間。

“動手!”一聲清冷的低喝在巷子另一頭的陰影中響起!

三道矯健如獵豹的身影瞬間從不同的角落撲出!一人直取呆立的守門獄卒,一記精準的手刀狠狠劈在其頸側,獄卒哼都沒哼一聲便軟倒在地。另外兩人目標明確,直撲泔水車。一人伸手探入污穢的桶中,一把撈起渾身餿臭、意識模糊的劍三,宋時宴另一人則迅速扶起同樣污穢不堪、勉強支撐著爬出桶口的另一名女子和子桑陌。

“有賊人!劫囚!!”天牢后門內,終于反應過來的其他獄卒發出了凄厲的警報!雜亂的腳步聲和兵刃出鞘的鏗鏘聲如同潮水般涌來!

“攔住他們!”暗一低吼一聲,反手抽出腰間的短刃,與另外一名同伴瞬間擋在狹窄的巷口,迎向沖出來的追兵。

暗一的短刃則如同毒蛇吐信,在狹窄的巷道里發揮出可怕的威力,每一次閃避和刺擊都精準致命,瞬間又放倒一人。但追兵越來越多,狹窄的巷子反而限制了他們的騰挪。

“撤!”暗一見同伴已護著人退出一段距離,果斷下令。兩人不再戀戰,利用對地形的熟悉,猛地撞開旁邊一扇半塌的破木門,閃身而入,同時將門死死抵住。

“追!別讓他們跑了!”氣急敗壞的怒吼在巷子里回蕩。更多的腳步聲涌向破屋。

廢棄的城隍廟后殿,蛛網密布,神像殘破。一股濃重的塵土和霉變氣味彌漫在空氣中。幾塊破爛的草席鋪在角落,暫時隔絕了地面的陰冷。這里,是暗一他們準備的臨時安全點。

“咳…咳咳……”子桑陌蜷縮在草席上,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胃里翻江倒海,將最后一點污濁的餿水嘔了出來。

“王爺!”阿七遞過一個破舊的瓦罐,里面是剛燒開的、勉強算干凈的溫水。他同時將一個小巧的皮囊遞給宋時宴,“主子,干凈的衣物,湊合換上。”

宋時宴迅速脫下沾滿污穢的囚衣,接過皮囊,里面是幾套粗布短衣。

子桑陌灌下幾口溫水,冰冷的身體才感覺找回一絲暖意:“劍二,給她看看。”女子同樣渾身污穢,臉色蒼白如紙,手腕上那幾枚深紫色的針孔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刺眼。她呼吸微弱,脈搏紊亂,顯然是驚嚇過度加上身體本就虛弱。

“她需要保暖和安神的藥……”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那些針孔……”劍二的聲音沙啞虛弱,帶著深深的憂慮,摸索出一個小小的、用油紙包裹嚴實的藥包,里面是幾顆氣味清苦的褐色藥丸,自己服下一顆,又喂給那女子一顆。

與此同時,老吳被安置在另一個角落,依舊驚魂未定,抱著膝蓋瑟瑟發抖。暗一走過去,蹲下身,用盡量平和的語氣,配合著手勢:“老吳,別怕。東西,還在嗎?”他指了指老吳的腳踝。

老吳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清明,他慌忙點頭,哆嗦著手去脫自己那只破草鞋。鞋幫翻開,露出里面沾滿污泥的碎布片。

暗一小心翼翼地接過來,用清水沖洗掉污泥,露出上面深深刻劃的扭曲字跡——“縣令販人,三日后碼頭”。

“主子!”阿七將布片遞給宋時宴,同時快速匯報:“外面風聲很緊!縣令震怒,封鎖了四門,衙役和不明身份的便衣正在全城秘密搜捕,重點是醫館、客棧和貧民區。

另外,我們的人探到,城南碼頭‘豐源商行’名下確有一艘‘福順號’貨船,原定三日后寅時初裝‘藥材’離港,但今天下午,商行的人突然開始大量采購麻繩、油布和……鎖鏈!規格不像運藥材。

“還有,”阿七壓低聲音,“城里幾個曾去衙門哭訴女兒失蹤的醫女家屬,今天下午都‘巧合’地被地痞騷擾,或家里‘意外’失火,雖然人沒事,但明顯是警告!”

宋時宴捏著那塊冰冷的碎布,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布片上的字跡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掌心。縣令的反應比他預想的更快、更狠辣!封鎖、搜查、滅口線索…這是要徹底捂死蓋子!

“三日后碼頭出貨……”宋時宴的聲音低沉如冰,“他們采購鎖鏈油布,是準備提前裝船!甚至…可能就是今晚!”時間,被驟然壓縮到了極限!縣令狗急跳墻,絕不會再等三天!

子桑陌抬起頭,臉上還殘留著病態的蒼白,但眼里只有一片冰冷:“那些針孔!我在牢里聞到的迷藥,是‘醉仙散’和‘離魂草’的混合,藥性極烈,但難以追蹤來源。可這姑娘手腕上的針孔…排列位置靠近脈門,針眼細密規則,是特制的空心針!這不是普通的放血或虐待!”

劍二想了想:“這像是在標記!或者定期注入某種東西!就像對待藥圃里的試驗品!”

“藥圃……試藥?”宋時宴眼神陡然一凝,一個更可怕的念頭瞬間成型。奉旨抓醫女……拐賣……試藥……京城的大人物……所有的線索碎片,在這一刻被“試藥”兩個字強行串聯起來,指向一個令人骨髓發寒的真相!

“暗一”宋時宴猛地站起,周身散發出凜冽的殺氣,“傳令下去:一、讓我們的人,不惜一切代價,立刻暗中保護所有已知的失蹤醫女家屬,絕不能再有‘意外’!

二、聯絡‘漕幫’的趙把頭,告訴他,城南碼頭‘豐源商行’的船今晚要運‘黑貨’,問他有沒有膽子和胃口吃下!他的人熟悉碼頭水路,我需要他的人手和水鬼!

三、找‘黑燕子’,讓她去探‘豐源商行’陳管事的落腳點,還有,翻翻他常去的藥鋪,看有沒有特殊藥材的異常出入!我要確鑿的證據鏈。

四、子時初,所有人,碼頭‘魚骨灘’蘆葦蕩集合!”

“是!”阿七毫不猶豫,抱拳領命,身影一閃便消失在破廟的陰影里。

宋時宴的目光落在子桑陌身上:“阿陌你能撐住嗎?你的臉色很不好。”

子桑陌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滿是針孔的婦人:“我會去!也必須去”

開弓沒有回頭箭!她選的路,既然已經走了,那便只能是遇到荊棘阻礙,牛鬼蛇神也只能通通將其鏟除。

即使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她也只能怪自己心不夠冷,手段不夠強硬。

玄子貓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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