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6點,看了一天論文的與夕看到有人已經陸續離開實驗室了,小李也打電話過來說已經在樓下等她,于是她收拾好東西,然后離開實驗室。崔言晚她幾分鐘也下班了,坐了另一臺電梯下來。
小李看到與夕走出來,趕緊接過電腦和大包,問:“姐,食堂的菜好吃不?”
“小李,你不應該問:姐,你今天辛不辛苦嗎?”
“哎呀,你微信里都說了看了一天論文,看論文能有多辛苦,以前你拍戲日曬雨淋,夏天穿貂,冬天泡冰水,有時熬幾個通宵,那才叫辛苦呢。”
她倆的話被走在身后的崔言聽到了。“看了一天的論文?難道不是看了一天的劇本嗎?”崔言想起白天程樂曾經跟與夕聊過天,他微信問程樂:今天林小姐是在看論文嗎?程樂馬上回復:是的,與夕姐看的是您今年發表在《NaturePlants》上的文章。崔言心中疑惑:“這么專業的文章她能看得懂?
“那,姐,崔教授的論文你看得懂嗎?”小李此刻簡直就是崔言的嘴替。
“開始難度挺大,但弄懂幾個關鍵的專業術語之后就容易一些了”
“與夕姐,你可真棒!哎,你還沒告訴我食堂的菜好不好吃呢?”
“哪天帶你去嘗嘗不就知道了。”
“我是聽說C大的食堂菜的味道在全國高校都排前列的,所以好奇嘛。”
“行,給你安排上。”兩個女孩有說有笑地向嘉瀾華庭的方向走去,沒注意崔言聽了一路的墻角。看著兩個女孩進了華庭18棟二單元,崔言才知道居然就這么巧,兩人租在同一單元。
晚上與夕坐在書桌前繼續畫鳳凰花,她的陽臺上茉莉、玫瑰、梔子開得正盛,滿屋的花香。小李遞給與夕一杯飲料說:“蘆根水”。與夕接過一飲而盡,這是她們家族延續了上千年的傳統,每天至少要喝一杯蘆根水。10樓的崔言則在制定下周的工作計劃。
與夕終于把崔言近期發表的兩篇文章讀完了,大致弄清楚了實驗室研究的主要方向就是在模式植物系統中。參與植物m6A甲基化的三種關鍵蛋白:甲基轉移酶(writers)、去甲基化酶(erasers)和結合蛋白(readers),的表征及功能分析。與夕對自己的表現還是比較滿意的,感覺如果現在讓她直接轉崗搞科研自己也是能夠勝任的。
她合上電腦,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崔言從辦公室出來,吩咐程樂:“通知大家現在去會議室開會。林小姐,你也去會議室”與夕趕緊起身跟在崔言身后進了會議室。人到齊了,崔言說:“下周一,我們無菌培養的擬南芥就可以取樣了,接下來就是甲基化三種關鍵蛋白的研究,所以接下來我們的工作會比較辛苦。明天實驗室進行安全檢查,后天是周末,這兩天大家就好好休息。下周的工作安排我會發群里,每個人謹記自己的任務,好了,散會。”
不久,崔言的安排發在了群里,當然這里面沒有與夕的名字。“暫時我就好好當個觀察者吧。”與夕安慰自己。
周六周日與夕都沒出門,鳳凰花的素描已經畫完,她這兩天正在上色。上了色的鳳凰花如火焰般燦爛,綻放出強大的生命力。小李看著都贊嘆不已:“太漂亮了,完成之后我們找人把它裱起來,掛在墻上當裝飾畫好不好?”
與夕贊同小李的建議:“好啊,等我們搬走的時候,這幅畫就送給你,當作你這兩個月照顧我的獎勵。”
“謝謝姐,當你的助理真幸福。”
轉眼周一到了,與夕還是8點到的實驗室。崔言帶著程樂、孟旭陽和齊曉東去取樣了,其它的人都等著樣品的到來進行下一步工作。
樣品取回來了,馬上用樣本破碎研磨儀進行處理,所有人都在忙碌著,與夕眼睛緊盯著崔言,但她還是很小心地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但不影響她對他的觀察。他的眼神的變化、面部表情變化、肢體語言、操作的手法,他下指令的語氣、用詞,她都用筆一一記錄在記事本上。
崔言不愧是這個實驗室的靈魂,當他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時,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擁有掌控全局能力的魅力,所有的人都被他感染,對他下的指令沒有絲毫的懷疑,一心一意只想著怎么把事情做好。與夕把自己的這些感受也寫進了記事本里,然后打了個大大的紅色問號和感嘆號,旁邊寫著:他是怎么做到的?
WesternBlot、化學發光成像法,瓊脂糖凝膠電泳……實驗在一步步推進,大家都按照事先的安排做著自己的工作。
已經是周三的下午了,與夕還是在默默觀察崔言,他一邊用顯微鏡觀察標本,一邊用鉛筆在繪圖紙上畫,程樂走過來想跟他說什么,但看他正畫的聚精會神,又不敢去干擾,一時間愣在那兒。
與夕走過去輕聲問:“怎么了?”
程樂拿出一張圖片說:“我的跑膠跑歪了。”
與夕接過來一看,果然不少條帶都歪斜了。她問:“buffer(緩沖液)有問題嗎?”
“應該沒有,之前跑的都挺好。”
“你用的多大的電壓?”
“110V。”
“你試著用90V跑跑看。”與夕建議道。
“拿過來給我看看。”崔言示意程樂,但他并沒有停下手里的活,顯然剛才兩人的對話他聽見了。程樂立刻走過去把圖片給崔言看,他只快速地掃了一眼,然后對程樂說:“電壓換90V。”程樂得令趕緊去再跑一次。
與夕回到座位,她突發奇想,用鉛筆在紙上快速給此時的崔言畫一張素描。她心里想:“有文字有圖像,到時候翻閱筆記印象更深刻。與夕的素描剛畫好幾分鐘,崔言的工作也結束了,他對與夕說:“把剛才的畫給我欣賞欣賞。”與夕拿給他看,他點點頭說:“水平不錯。”然后進了辦公室。
過了四十來分鐘,程樂興奮地走進辦公室,把新跑的條帶拿給崔言看,崔言說:“條帶跑得很漂亮,拍照留用吧。”“好嘞。”程樂興高采烈的應承了一句。
從辦公室出來,他又特意跑到與夕面前給她看圖片,與夕笑笑說:“崔教授一定很滿意吧?”
“是啊,要拍照留用了。哎,姐,你怎么知道要把電壓調到90v呢?”
“經驗之談,有時碰對了就碰對了”。小程也沒多想,樂呵呵地走了。
實驗第四天,與夕忽然發現buffer快沒了,她告訴了崔言,崔言有點惱火,居然出了這種低級錯誤。與夕自動請命:“讓我來配吧”
崔言疑惑地問:“你們電影學院也學這個?”
“不知道,我沒上過電影學院,我大學是理科”
“buffer很重要,你敢配嗎?”
“這有什么難的,您不相信可以全程監督”
“好,那你配吧”
buffer的配方就貼在墻上,與夕很快從試劑柜中找到相應的兩種試劑,分別稱出各自的質量,用蒸餾水溶解,然后再用蒸鎦水稀釋至1000亳升。她做的很熟練,操作也規范。任崔言要求這么嚴格的人也挑不出毛病。
“以后buffer沒了,如果林小姐有空可以去配制。”
見自己第一次出手就取得了成功,與夕想乘勝追擊:“崔教授,這些操作我都會。其實你可以安排我做點別的事。”
沒料到崔言直接就拒絕了她:“暫時不用了,這些工作都有人做。”與夕沒再作聲,她回到自己位置上,默默地結合筆記看劇本。
這天晚上,崔言照例把第二天的工作計劃發在群里,與夕看到他的任務里有一項是做Westernblot。第二天上午,她瞅了一個空檔,對崔言說:“崔教授,您打算今天什么時候做Westernblot?”
崔言說:“下午吧,怎么了?”
“這項檢測需要用到4種buffer對吧,您都準備好了嗎?”
“還沒有,現在我手頭還有些別的事,做檢測之前再配吧。”
“這是我打印出來的buffer的配比,您看有沒有錯誤。”說完與夕遞給崔言一張表格,他仔細一看內容準確無誤
“沒錯,是這4種。”
與夕說:“您之前不是說過我可以配制buffer嗎?現在我也沒什么事做,假如您信任我的話,我可以預先把這4種buffer配好。”
“林小姐似乎對我們的實驗操作很了解?”
“我跟您提過的呀,我大學學的是理科,這些檢測方法我還是比較熟悉的。”
崔言想了一下說:“可以,那辛苦你了,配好之后放第六實驗室吧。”聽到崔言同意她的請求,與夕顯得很高興,她說:“謝謝您的信任,我現在就開始配。”說完她就去找材料去了,崔言頗有深意地看了她的背影片刻。
下午當他去第六實驗室的時候,4瓶貼好標簽的buffer整齊擺放在操作臺上,他到第七實驗室,看到與夕還是如往常一樣坐在座位上看著什么,她的身影在忙碌的眾人之中顯得有些寂寞和寥落。崔言內心深處似乎被什么東西觸動了,他在門口叫她:“林小姐,你過來一下。”與夕聽到崔言的聲音,她走過來問:“崔教授,有什么事嗎?”崔言說:“你現在有空嗎?”
“有啊。”
“Westernblot會做嗎?”
“會啊。”
“那你到第六實驗室來跟我一起做,你的實驗結果可以做一個參照。”
這對與夕來說簡直就是意外的驚喜,她連忙點頭說:“好的。”然后兩人進了第六實驗室,從取樣開始,到后面的每個步驟,與夕只是在找試劑的時候比崔言慢一點,其它的操作熟練程度并不亞于崔言,她的動作很規范,習慣也很好,看得出來應該是受過嚴格的訓練。實驗結果出來之后,兩人得到的定性結果是一致的,半定量的數據極其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