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點，他實在睡不看，盯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本來他是在和凌若夏聊天的，可是聊到一半她突然就掉了線，任憑他怎么問也沒有消息。

他索性就刷起了短視頻，目光在屏幕上瀏覽，又忽然停住。

…龐加萊猜想?

他又刷到了一個科普的視頻。出于無聊他還是點了進去，但就是看了好幾遍也看不懂。

還是看能不能睡著吧……他突然想。

盡管沒有一點的困意，可是他還是閉上了眼睛，開始嘗試起網上說的治療失眠的辦法。只是他剛合上眼，外面就傳來了一陣敲門聲，他剛想說些什么，房間的門就一下被打開。

他以為是房東，便朝著外面抱怨一聲:“我說婆婆啊，就算我比你小，你也不能隨便就進到我的房間里吧？”

沒給他反應的時間，忽然有一雙手伸進房間里，啪的一下把燈全部打開了。

刺眼的燈光讓他不由的捂住眼睛，房間外同時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比你大倒是沒問題，不過，叫我婆婆是不是太過分了？”

眼睛還沒有完全適應燈光，他卻還是把手打開了一道指縫，不可置信的看著房間里突然出現的人影。

是凌若夏。

盡管剛才聽聲音就聽出來是她了，可親眼看見卻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他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有問出來，反倒是勾了勾嘴角，愣愣的朝著她笑起來。

“別想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有這里。”

凌若夏冷冷的說，頓了頓，又覺得自己沒有說明白怕他誤會，又補充說，應該是之前的那種狀況之類的。

“原來是這樣啊，還想說學姐為什么突然就不理我了呢。”他坐在床上問，“那，學姐有什么發現嗎？”

“沒有。”凌若夏回應他，然后拉出來一把椅子坐了上去。

“這樣嗎…”蘇辰毅低著頭，像是思考著什么說，

“看來，學姐跟之前相比變笨了很多呢……”

凌若夏忽然覺得有些失落，大概是怪他沒有表現得非常開心的樣子。

她輕輕咬了下嘴唇，馬上又裝出了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

“你真的是蘇辰毅嗎，我還以為是你的話，又會說什么‘能見到學姐真是太好了’之類的話呢。”

“…啊，學姐這樣的表現是那什么對吧?”

蘇辰毅忽然又朝著她笑了起來，隔了一會又收斂下來說，“我還以為，我們之間的關系已經達到了那種不用說也知道的默契了呢。”

凌若夏沉默不語，沒理會他的巧舌如簧。她看了看窗外，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自己發給他極其潦草的兩張照片。

“…對了，你喜歡雪嗎？”

她忽然問說，蘇辰毅抬起頭來看著她，她很自然的就撇開眼睛:

“只是想知道你為什么會要我拍照而已，明明一片白色的也沒有特別好看。”

“這樣啊…”他像是思考了一會說，

“其實也并沒有特別喜歡，只是純粹的不知道該要什么樣的禮物而已。…而且我喜歡的是像XZ那樣的草原，總不能讓學姐在那樣冷的地方還去給我找草原看吧？”

聽著他那樣隨便的語氣，她心底忽然就涌起一股酸澀的情緒。

原本要送給他的禮物應該是她“自己”的才是，明明自己已經快到他的面前了，可是又因為天氣迫降在了北海道。

她忽然有種想要想白一切的想法，剛想要開口卻聽見蘇層毅笑著對她說：

“…不過，能看到我們這里看不見的景象，看來，學姐到國外生活真的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呢。”

想說的話一下子停了嘴邊，又咽回肚子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什么也不說，就這樣安靜的干坐在那里，沉默的空氣持續了十幾分鐘。

蘇辰毅也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就安靜了，但也跟著她安靜了下來。直到十幾分鐘后他再忍受不了這樣的氛圍，又想起自己剛才刷到的視頻，才終于找話題的問她說：

“學姐，龐伽菜猜想是什么？”

凌若夏一下就愣住了，她也沒想到蘇毅會突然問題樣一個學術性的問題。

她很快緩過神來，卻還是半調侃半賭氣似的問他說：“是不是哪個和你一起兼職的漂亮女大學生跟你提到，然后你想在她面前要要帥之類的才來問我啊？”

蘇辰毅有些無語，但還是連忙辯解說，是他之前刷視頻的時候搜了一下“薛定鍔的貓”之后平臺就一直給他推類似的科普視頻。

龐加某猜想就是今天刷到的，不過有點難，他沒有看懂。

蘇辰毅順便吐槽了一下這個推流機制，他還說自己經常會刷到一些政治哲學的東西，明明他自己根本就沒有什么興趣。

“比如呢？”凌若夏表示質疑，問他說。

“就比如孟德斯雞。”

“……是孟德斯鳩。”

記錯了名字的蘇辰毅有點尷尬，但還是沒有表現出來，依舊是一臉從容的坐在床上。

“…對了學姐，你知道‘孟德斯雞’是什么意思嗎?”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朝著她問道。

凌若夏懵了一會，然后皺了皺眉頭看著他，貌似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蘇辰毅的嘴角立刻勾起了一抹壞笑:

“是‘曹操這只小雞’。”

凌若夏又愣了好一會，之后才反應過來，嘴角忍不住扯起了一個弧度，但是又被她立刻壓了回去。

蘇辰毅久違的段子成功的逗笑了她。盡管他說的借口不一定是真的，但凌若夏本來也就是在要小脾氣，見到他主動找話題，她心里其實也是蠻開心的。

所以她也就接受了這個說辭，翹起二郎腿著胳膊，裝成平時高冷的樣子和他解釋起來。

“龐加萊猜想的內容是，任何一個單連通的、閉的三維流形一定同胚于一個三維球面。

“簡單的來說就是麥哲倫環球航行證明了地球的形狀是一個“球”，但這實際上是有邏輯漏洞的，因為如果地球是一個巨大的甜甜圈，它同樣是可以回到原點的。

“龐加萊猜想就是證明一個物體是不是‘球’的問題。

“我們首先要知道單連通是什么意思。從物體上的一個點出發能順著一個方向回到原處，并且所經過的路程能的物體內部收縮回一個點，這就是單連通。

“知道這個以后概念就很好理解了，舉個例子，你覺得宇宙的形狀是怎么樣的？”

“假如我們往太室發射一條帶線的鐵塊，鐵塊會沿著一個方向不停運動，并且始終和地球連有一條的線。如果這個鐵塊最終能繞宇宙一圈回到地球，并且結在鐵塊上的線能收回到一起的話，那么宇宙的形狀就是一個球。”

凌若夏講完了還是插著胳膊，儼然就是一副高冷女學霸的樣子。蘇辰毅用手摸了摸下巴，腦海里演繹著她的講解。

他漸漸的理解下來，但還是故意的露出一副認真的表情說，聽不懂。

凌若夏也是一副沒甚吊謂的樣子，也許她覺得自己反正跟蘇辰毅講過一遍了，他聽不聽得懂又不關她的事情。

蘇辰毅熬過了一個晚上沒睡覺，白天的時候他跟凌若夏一起去超市買菜。

蘇辰毅推著小推車，凌若夏就跟在他的旁邊，慢慢的走。

“對了，其它人的話…都看不見學姐的對吧？”蘇辰毅一邊用目光掃過架子上的番茄，拿了又放下。

“…應該是。”凌若夏想了想回答說。

“那學姐碰到的東西一樣在別人眼里是看不見的咯?”他又問。

凌若夏直接從貨架上拿了一根胡蘿卜，到旁邊一位顧客的面前晃了又晃說，看來是的。

“…那這樣的話，如果學姐和我接觸會發生什么？”

“哈，我就知道你會跟我說這個。”

凌若夏側過眼睛來看著他，然后露出了一個看破真相的笑容：“你這是在說想跟我牽手嗎？”

蘇辰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馬上又平靜的回她:“牽手的話早就牽過了，我想要的是更進一步的事情”

“真是下頭呢……居然會對女生講出這樣的話來。”

她說著便把目光移開，但還是毫無預兆的向他靠近，然后抱住了他的胳膊。

“雖然不是你說的那樣更進一步，不過也就這樣了。”

蘇辰毅被嚇了一跳，凌若夏的胸部雖然沒有非常突出，但還是靠在了他的胳膊上。她看見蘇辰毅的臉略微的表現出一些不知所措，又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她就繼續這樣摟著蘇辰毅走，還不忘提醒他一句：“你現在講話在旁人看來就是自己言自語哦，剛才講的‘更進一步’什么的，在別人那又會被理解成什么意思呢？”

他一下覺得有些尷尬，卻還是強裝鎮定的回答，說不定因為是跟學姐講的，別的人都聽不見呢？……

他們買了西紅柿土豆跟黃瓜，蘇辰毅準備回去做一盤糖醋排骨。

家里，凌若夏坐在椅子上給西紅柿剝皮，蘇辰毅就在旁邊切著土豆丁。

成品最終做出來還是挺好吃的，至少凌若夏吃完飯又裝了一碗。

吃飽了以后，他們在飯桌上聊起了天。凌若夏想起了輟學的事情，便問他:“你以后的想法是怎樣？還是準備去飯店干兼職嗎？”

“沒有。”蘇辰毅回答說，“婆婆給我找了份酒吧的工作。雖然服務員的話會比較累，不過薪水例是比之前的要高。”

凌若夏點了點頭，又問他：“什么時候開始？”

蘇辰毅回想了一會說，明天晚上就要去了。

凌若夏又點了點頭，又問他喜不喜歡這份工作，蘇辰毅立馬就回答，不喜歡。

“那如果讓你選的話，你最想當的職業是什么？”她又好奇的問。

“如果真的讓我選的話，我想當女生宿舍的生管老師。”

“…因為這樣就可以查學生們的應到和實到了？”

“唉……沒想到連我的下一句話都被預判了。不過學姐居然會玩這么動推的諧音梗，真的是沒有想到呢。”

“某個人不也是總喜歡做一些不切實際的妄想嗎？…”凌若夏面不改色的反問了一句。

傍晚，因為今天沒有什么事情，蘇辰毅很早便進到浴室里洗澡了，等他洗完出來，又換上了那件純色的睡衣。

他又跟凌若夏聊起天來，聊到一半，他卻又忽然感受到一股困意，不由分說的就要躺在床上瞇一會。

凌若夏雖然無聊，卻又不能逼著他來陪自己聊天，畢竟她也知道蘇原毅的凌晨一點就沒有睡了，就是不知道昨天有沒有睡午覺之類的。

可忽然，她一下有一股失重的感覺，仿佛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在上浮。

她本能的想要抓住什么東西，下一秒那一下失去了意識。

…啊……

她猛的睜開眼睛，自己又回到了賓館里，窗外依舊是一片寂靜的夜色。

…是夢嗎?還是……

她起身下床，推開房門，正好就撞見外面漫無目的、四處游走的蘇辰毅。

…果然。

他們對視了一眼，蘇辰毅撓了撓腦袋無奈的開口:“看來，這下是換我穿越到學姐這邊了。”

凌若夏動了下腦袋，示意他進來。蘇辰毅打量了兩下房間內的設計問：

“學姐，這里就是愛爾蘭科克了?”

“…是。”

凌若夏隨口的回答，也許是因為心虛，她回答的時候并沒有轉過來看著蘇辰毅。

“不愧是愛爾蘭第二大城，很輕松的氛圍啊……”

蘇辰毅又在房間里轉了一圈，忽然又話鋒一轉的問:“可是…這邊不應該跟國內有著半天的時差嗎？為什么外面還是白天呢？”

額……凌若夏一下就怔住了，只好支支吾吾的回答說：“可能…是現在兩邊的時間不穩定吧。”

她沒想到蘇辰毅一下就信了，不過幸好，至少自己還沒有露出餡來。

也許怕在蘇層毅面前冒出破綻，他借口說自己要去洗澡，然后就從行李箱里翻出了一套衣服，進浴室里了。

蘇辰毅一個人留在外面，無聊的時候就看看窗外的風景。又下起了雪，一點片片的雪花的天上飄風落，很漂亮。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凌若夏洗完澡出來，在旁邊用吹風機吹起了頭發。洗發水的味道夾雜著少女的體香，撩撥得蘇辰毅心煩意亂。

他還是盯著外面的雪，凌若夏還以為他在想著什么事情，便問他說：“有什么心事嗎？”

“沒有，我在想世界上怎么會有學姐這么漂亮的人。”

他滿不在乎的回答，卻又一下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問她：“…學姐，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現在你又睡著了會怎么樣？”

凌若夏呆呆了盯了他一會。

說試就試。她關掉了吃風機，然后坐到床上，用紙巾擦干腳上的水珠。

蘇辰毅的目光死死的黏在她玲瓏小巧的腳丫上，雖然她之前在他家過夜的時候也脫了鞋，他當時卻并沒有十分的很注意。

凌若夏一下注意到他的視線，臉上漸漸泛起了一層紅暈，朝著他輕輕的“嘁”了一聲。

擦完了以后，又要把紙巾丟掉，可鞋是濕的又不能穿鞋，也就只能把紙中遞給蘇辰毅，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蘇辰毅愣愣的盯著她手里的紙中，思考了好一會才接過來說：

“學姐這是要我當面把水擠出來喝掉嗎？”

凌若夏一下子鉆到了被窩里沒有理他，蘇辰毅把紙巾丟進了垃圾筒里，同樣沒注意到她埋在被窩里已經紅透了的臉蛋。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凌若夏的表情開始變得舒緩，大概是已經睡著了。蘇辰毅看著她極為輕松的神情，不由的暗暗吐槽了一句，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啊。

他伸手要去關燈，但凌若夏均勻細微的呼吸聲卻讓他停了下來，忍不住盯著她的臉看了幾分鐘。

他忽然有種想要用手指戳兩下的感覺，直到他剛要伸手，凌若夏卻微微動了下嘴唇，一下子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這才急忙關燈，摸黑找到椅子，然后坐了上去。

有些無聊呢…他也跟著閉上了眼睛，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坐著睡著。但他一下又感受到那樣熟悉的失重感，再睜開眼睛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凌若夏正在一邊用手輕拍著他的臉蛋。

“…哦，醒了？”

蘇辰毅慢悠悠的坐起身來，然后用手揉了揉眼睛：“怎么把我叫起來了？看來學姐真的是受不了沒有我的孤單呢。”

凌若夏沒有回答他，而是分析說：“看來睡著了就會穿越呢，現在看來的話，應該是睡醒了又會穿越回原本的地方。”

蘇辰毅聽著她說，凌若夏卻又漫不經心的抬起眼眸看著他，話鋒一轉的說:

“…欸，你昨天有在我睡覺的時候盯著我看吧？”

蘇辰毅似乎沒想到會被她發現，但還是嘴硬的否定她說：“沒有。”

“沒有嗎？”

“沒有。”蘇辰毅保持著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始終不肯松口。

但凌若夏并不打算放過他，坐在他的旁邊輕聲的說:“偷窺學姐可是不太好的哦，我可是原原本本的全看見了。”

看著蘇辰毅有些微紅的耳實，她又繼續乘勝追擊般的問：“你要不要…為此付出點代價呢？”

蘇辰毅瞟了眼她，又馬上把眼珠子轉回來說：

“學姐，你欲求不滿嗎？”

但馬上，他似乎又想起之前凌若夏問他要不要接吻的事情，頓了一下又馬上改口說：

“如果學姐有需求的話，我也是可以盡力滿足的。”

凌若夏淡淡一笑，將身子慢慢靠近他，湊到他的再邊說：“這樣啊，那我可就要拜托你……

…重新再睡一覺了。”

蘇辰毅轉過來看著她，她一下又坐了回去，一本正結的和他說：

“你睡著了，到那邊的時候再把我給叫起來；我睡覺只是想看一下結果而已，睡太久的話，說不定腦袋就變傻了。”

蘇辰毅點了點頭，只能說完全在他的預料之內。

畢竟凌若夏游刃有余的樣子肯定是裝出來的，如果她是來真的的話肯定不是現在這種狀況，除非是喝假酒了。

沒有辦法，蘇辰毅只能又躺了下來，閉上眼睛試著能不能早點睡著。但是他基本沒多少的睡意，睜開眼睛看了眼凌若夏，卻發現她同時坐在床邊饒有趣味的看著自己。

“……真是風水輪流轉呢，學姐。”他吐槽一句，然后掩耳盜鈴似的轉了下身，背對著她。

盡管被凌若夏盯著有些不自在，但他還是很快的沉入夢鄉。然而凌若夏還是一直盯著他，甚至還換到了一個更好角度，一點不掩飾。

房間里的空氣越來越安靜窗外的夜色也越來越深沉。

“…真慢。”

她還是不由的發了句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