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被打斷了思路,謝謹(jǐn)言有些不耐煩。
但在看到橘夏略顯慌亂的表情就知道她剛剛的話不過是給里頭人報信而已,也就懶得追究…
此刻的他不自覺的散發(fā)出些王者之氣,壓迫的橘夏不敢抬頭直視,心里跟漏了拍的鼓點似的,亂作一團。
而被“抓包”的謝謹(jǐn)言絲好沒有難堪,掀簾而入,第一眼就看向張聞音。
燭火搖曳。
襯得她比白日里還要更動人些,原本就溫婉的眉目間此刻更添幾分平靜的神韻,即便是自己為皇帝時見過不少美人,但都難以同此時此刻的她相提并論。
自然眼神里多了幾分驚艷。
“妾見過大爺。”
“女兒給父親請安。”
張聞音不知道他在外“偷聽”了多久,將剛剛自己說的話默默在心里過了一遍,覺得并無不妥之處,所以整個人舒展了不少。
老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她沒有此舉,自然問心無愧,只是她與謝謹(jǐn)言多年來疏離慣了,所以壓根就沒注意到他眼神中的變化。
但站在旁邊的謝四娘卻一覽無余。
這還是她頭一次在大哥眼中看到如此表現(xiàn),心道好事兒!
隨后就站起身笑著讓出了嫂嫂旁邊的位置,“大哥回來也不說一聲,跟父親母親說完話了?”
“嗯。”
“正好,我想讓岫丫頭去我屋里看看嫁衣,你與嫂嫂說話便是。”
謝云岫朱唇微啟,有些欲言又止。
反倒是張聞音一臉的平靜,看著謝四娘擠眉弄眼的樣子,便知她的用意,所以交代了兩句。
“天色也不早了,去完你四姑姑那里就回去歇息吧,養(yǎng)好精神,明日還要去看你三姑姑呢。”
“是,阿娘。”
“嫂嫂放心,不會耽誤她太久的。”
等到謝四娘姑侄二人離開后,橘夏自覺“壞”了大爺?shù)暮檬拢孕奶摰木驼驹陂T口看著,屋子里只留有杏薇一人伺候。
她給謝謹(jǐn)言上了茶,而后就退到一旁,安靜不語。
看著有些冒熱氣的茶,謝謹(jǐn)言單刀直入。
“你哥哥要去南州?”
張聞音還以為他過來是交代藤姨娘的事情,沒想到開口竟是這個!
想起自己剛剛與女兒和四妹的對話,便知道他聽墻角的時間不短…
心里不愉,故而口氣也沒多好,“嗯”了一聲,便不接話了。
“什么時候啟程?”
“半月以后吧,路途遠(yuǎn),要運的貨物也多,所以準(zhǔn)備得充足些才行。”
張聞音不知他何意,因此說的時間上有所保留。
但正常來說,是不必那么麻煩的。
畢竟此去是空手,只要帶足銀錢即可,反倒是回來才有那么多準(zhǔn)備要做。
謝謹(jǐn)言前世今生都沒運過貨,所以并未察覺出張聞音在敷衍他,只是單純的覺得半個月的時間,足夠了!
他要救李家,不僅僅是把人從流放路上給劫持下來,更重要的是安排好退路!
一開始謝謹(jǐn)言也想過把他們就留在睦州,但睦州地界不大,若是被有心人注意到,連跑的時間都安排不妥。
因此還是得去個更妥帖的地方才行。
他原先都還沒想好,剛巧今日聽了張聞音的話,便生了念頭!
南州六郡確實是最好的去處!
俗話說大隱隱于市,越是這種富庶繁華的地方,越是難搜尋。
可此地距南州有三百余里。
若只是李家人獨自上路,恐怕還走不出三十里就要被抓!
他不能讓其這般冒險。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混在有經(jīng)驗的商隊一同前行,他們就沒那么突兀了。
但這事說起來,是會牽連人的。
謝謹(jǐn)言沒有十足的把握,張家的人肯不肯幫這個忙,因此試探性的問了句。
“我這里有幾個朋友,到時候也打算去南州,但他們對路況并不太熟,所以想跟著你哥哥的隊伍一同南下,不知可否能成?”
“一同南下?誰啊?”
“在上都認(rèn)識的朋友,你沒見過。”
謝謹(jǐn)言的解釋有些蒼白,張聞音還當(dāng)他是想借花獻福,另有企圖呢,于是開口就直截了當(dāng)?shù)木芙^道。
“怕是不太妥當(dāng),哥哥他們的商隊自然是以趕路要緊,大爺在上都認(rèn)識的都是貴人,恐怕會有照看不周的地方,要是因此讓大爺與貴人們生了嫌隙,豈不是我張家的罪過?”
言盡于此,謝謹(jǐn)言也聽得出來張聞音并不想幫忙。
正當(dāng)他欲開口問詢理由時,忽而腦子里跳出無數(shù)個畫面都是曾經(jīng)的“自己”對張家的嗤之以鼻。
不但從未敬重過岳丈岳母,還時不時的拿他們商賈出身,買官改籍的事情來惡意嘲諷。
難怪,張聞音如此。
如今張家能不能幫是一回事,更要緊的是張家未必肯幫。
謝謹(jǐn)言啊,謝謹(jǐn)言,你還真是會得罪人!
他在心中默默的把本尊給罵了一遍,但沒法子,自己如今頂了他的軀殼,這些過往的“罪”自然是他受著。
端起面前的茶來喝了一口,他牛飲的樣子讓張聞音略有懷疑。
從前的謝大郎對于她這里的茶與糕點是一口都不肯沾染的,仿佛碰到都會惹上一身騷般的嫌惡,今兒倒是順手?
不過,她腦子里全是明日去赴宴之事,騰挪不出心思來應(yīng)付這位爺,干脆就說道。
“天色不早了,杏薇,讓守璞記得在書房點個安神香,大爺長途跋涉的回來必然累極,點上香好睡覺。”
話說到這份上,任誰都聽得出是在趕人,杏薇點點頭,立刻就去外頭吩咐。
謝謹(jǐn)言盯著張聞音。
目光隨著旁邊的燭火搖曳,時明時暗,讓人瞧不出他心中所想…
張聞音也不懼。
平靜的喝著手里的茶,整個人不卑不亢,甚至透出幾分倔強的疏離。
“那你好生歇息吧。”
“是,大爺慢走。”
聞言,謝謹(jǐn)言起身就離開,走的時候守璞快速就跟了上去,手里還拿著杏薇給他的安神香,可臉色卻為難的很。
大爺早就不用香了,這東西,總不能他自己點吧……
夜涼如水,一切又恢復(fù)到了最初的靜寂。
屋內(nèi),燭火熄了幾盞。
杏薇打水來伺候張聞音梳洗,她坐在梳妝桌前,把頭發(fā)都散開一點點認(rèn)真梳理著,身后的八仙桌上還放著謝謹(jǐn)言剛剛動過的茶盞,橘夏正在收拾。
“你覺不覺得今日的大爺,有些不太一樣?”
“夫人覺得哪里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