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原從公司回家后疲憊不堪。

他洗漱完后躺在了沙發上，開了一瓶檸檬味的啤酒。

“噸噸噸，嘔——。”

那瓶檸檬味啤酒十五塊錢，入口是普通飲料的味道，后面回味起來像是消毒酒精。

“哇，他們公司是怎么能做出來這種飲料是飲料，酒是酒的味道，太逆天了?！?/p>

桐原最終還是喝完了，他放下罐子，腦袋突然暈的厲害，一打滾爬到床上呼呼睡著了。

他在夢里進入了一個未知領域。

無數懸浮的冰巖石從他腳下數千米一直蔓延至頭頂的無限深空。

他漂泊在一片空白的世界，周圍發散著四面八方的微弱亮光，像黎明時分與夜晚落幕交叉時的景色。

桐原抬頭望向天空，他頭頂沒有往常熟悉的太陽，一個個比月球大幾十倍的天體被投影在稀薄的大氣上方。

那是如此的近，桐原可以看見它們表面密密麻麻的隕石坑群。

太近了、太近了。

桐原有巨物恐懼癥，這些天體對他而言就像游離在荒涼末世里的克蘇魯之眼。它們表面最大的隕石坑群猶如一個個發黃的瞳孔，猙獰又悲哀。

因為這些星球的表面遍布死寂，只有桐原把它們幻想成眼球時才是這些游離者唯一的生命。

桐原頭頂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有一顆這樣的行星。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達到了洛希極限所允許的邊緣。桐原腳下的冰巖石就是被這些行星天體從母星上活生生剝離下來的，經由萬有引力最后墜落在這些天體行星的表面，成為無窮無盡的隕石坑。

桐原是以其他人的第一視角觀察著這一切，“他”的身軀不受自己控制。

“這是一個夢？對，這是一個夢?！彼谛睦锇参孔约?。

即使在做恐怖故事一樣的夢，只要自己能夠意識到這一點，夢里也會變得很安全，這是他從小就學會的道理。

桐原視角里的主人公仿佛是一個只有十六七歲的女孩子。

他看不到對方的臉，卻可以看到她細膩的雙手，以及由于失重而飄逸的茉莉碎花裙擺。

“她一定是一個很愛美的小姑娘?！?/p>

這個星球的溫度極其寒冷，它頭上的四顆行星吸收了這個星系內恒星散發的所有光芒。

它的地表是由海洋構成的，由于缺少風、缺少潮汐和地殼運動，這里的海洋顯得死氣沉沉。

但在女孩的眼里它曾是無比柔順，這里的海洋沒有波濤洶涌也沒有暗潮涌動，像一顆水滴漫游在宇宙當中。

可由于某種原因，那些行星脫離了自己的運行軌道，默契地朝著它奔來。它從此便失去了恒星的光照，慢慢的所有的海水在極低溫度下絕望地凝結成了冰。

“冷，好冷?！迸⒋蛄藗€噴嚏。

桐原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聲，他下意識地想雙臂抱緊自己。

少女感知不到他的存在，桐原的眼睛就是一個偷窺者。

少女跳著輕盈的步伐，把赤裸的腳丫踮在一個個上升的冰巖石上面，一蹦一跳地朝著天空“游去”。

熱乎乎的腳丫在冰冷的巖石上印出了雪花式的樣紋，上面還殘留著她的體香。她的視角一直向上跳躍，可桐原偏偏一直低頭向下好奇地找尋她曾經踩過的痕跡。

在當桐原的思緒走神之際，他面前的少女不知已經飛多高了，頭上的天空漸漸出現宇宙的色彩。

少女最終停在一塊很大的冰巖石上。她解開自己領前調節松緊的繩子，露出更加雪白細膩的胸口。

桐原的思緒再一次走神了，他引以為傲的“天才般”的專注不知去哪了。

少女心臟所在的位置閃爍起瑩瑩紅光，透過肌膚格外的扎眼。

這些紅光向遠處無限延伸，最終把整個星球掃描了一遍，包括桐原這個“偷窺者”。

此刻桐原的視角也從少女身體里脫離出來變為與她直接對視了。

少女顯得有些驚慌失措，臉上涌現起難以啟齒的羞澀。她趕忙遮起胸口，轉身又踩著冰冷的巖石快速逃離這顆已喪失生命的星球。

桐原遠遠望著她離去，對方單薄的身影遮不住胸口還在隱隱散發的紅光。桐原看著這紅光就想象起她那還在跳動的心臟，和她胸前比月光還皎潔——不對，是還高潔的肌膚。

桐原美美的陷在了夢里，他甘愿留在這顆即將崩塌的星球。

這顆星球距離完全被撕碎至少還需要幾十萬年甚至幾千萬年的時間，可他的夢只有短短的幾個小時。此刻宇宙的事與他都不相干了。

至少今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