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的四月份,同樣的凡間女子身份,我幻化出一身紫色青衫,手中撐起了一把老舊帶著年份的油脂傘,同樣去了一趟西湖,來到了同往日記憶中的的那座涼亭,與其說是記憶,不如說像是進入了一種怪圈亂象,而這怪象中的人與事件,卻離奇般的與我的記憶重合了。
一切的事件發生,與我那日同老妖去往人間時的一模一樣,只是這一次少了老妖,似乎一切都變了,都被改寫了。
一路上,我撐著油紙傘來到我們曾經一起呆過的西湖涼亭,又去了曾經路過的京城,遇見了初次見面的蕭賢,他同樣在比畫招親的舞臺上畫著畫,只是這一次我被人群擠動之時,抽身往旁邊靠了靠,這才沒有被擠上臺去,這一次,我想起了上次老妖就是因為這個卑鄙的人間的男子才受傷,索性心中念頭頓生,不打算再幫助他蕭賢,也絕了她的情緣,好讓那芙蓉另尋得佳人才子,以免日后被此等貨色耽誤了時間,踔脫了歲月還慘招拋棄。
我于是就這么做了,做個冷眼得旁觀者,佇足在一側,等著看這蕭賢的好戲,卻不料接下來突然的人群推搡擁擠,發上的玉簪瞬間跌落在地,一瞬間,清脆破碎聲,在落入地上的一瞬間,仿是撞擊靈魂記憶一般,使我頭腦一陣眩暈,恍恍惚惚過后,腦中出現了各種碎片式的記憶,零零散散,眼前發生的一切,似乎經歷過一次,所有的記憶都在一瞬間復蘇了,原來我來這人間不止一次了,所有發生的事情像是影幕重疊著大腦,我顫顫巍巍,踉蹌的后退了幾步,靠著一處墻角落,支撐不住那股力量帶來的充血感,腦子一陣眩暈,暈倒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出現在了信陽,一陌生男子陪在我的床頭,而我虛弱的躺在了床榻上,那男子拿過碎成兩半的玉簪遞給了我手里,輕聲細語的對著我說道:“姑娘,這個是你玉簪子吧?在下幫你拾到了,見姑娘倒地不起,未經姑娘同意,擅自帶你來到了信陽?還請姑娘見諒?”
我警惕的看著眼前的謙卑的男子,暗自打量著他的身姿,當看到他的臉龐的時候,總覺得非常熟悉,卻又記不起來他是誰了?然而當這位陌生男子將發簪遞到我手中的時候,一股強烈刺骨的疼痛,突然出現在我腦海中。
“我全部記起來了!”
我疑惑的將玉簪放在手心,對著眼前的男子說道:“請公子先出去吧!我有點不舒服想休息一下!”
待那男子出了房門,我趕緊起身關好了房門,無力的爬到床前,虛弱的躺在床榻之上,眼神看向那玉簪散發的靈力,才料想道:原來是老妖在這玉簪之上施法,將我的痛苦記憶塵封了起來,如今這玉簪盡碎,而我的記憶全部復蘇,往日的一切我都記起來了。
他——原來就是那個騙取我心臟的負心人,記憶中的雨夜,磅礴大雨,而心臟碎裂的他,早就一只腳被閻羅的鐵鏈圈了去,是那時的我將自己的心臟換到他的心上,從此成為了無心的妖怪,法力潰散,慘遭拋棄。
袁紹音,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我憤恨不已在心底發出怒吼,想起過去的種種,始終不明白為什么袁紹音曾經那么愛我,卻最終將我殺害!我的心口左心房的地方,此時一顆紅色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似乎它也感受到了我的悲傷,藤曼絞殺般的刺痛感席卷我整個身子,每一處肌膚似乎滲入了千年的冰窖里,寒氣蔓延至腳指頭,只覺得一陣寒意,透徹心扉。
恍然間不禁想起——我的心臟不是在門外那個負心漢的身上嗎?那我現在身上的這顆心,究竟是誰的?竟會撕裂一般的疼痛。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昏迷之前我不是離開了嗎?我回憶著街角鬧市前的記憶,只記得——!
我無意間與那袁紹音對視了一眼,他也露出一股疑惑般的神情打量了我,眉宇間緊蹙的眉頭,想必是他身體里的那顆跳動的心臟受到我情緒上的波動,禍及了他,畢竟,那是骯臟的身體里藏著的是我的紅色心臟。
我無力的癱倒在墻角的位置,攙扶著墻壁,捂著胸口如同荊棘般絞殺的疼痛感,似乎感受到這顆心臟與我的身體匹配了很長時間才適應,我深吸一口氣,緩解了自己的激烈情緒,嘗試著讓自己想想在大邙山上快樂時光,那個時候有老妖陪著,一切是那么的無憂無慮,開心快樂。
也許是回憶的原因,方才一會兒功夫,心口的疼痛焦著感不再那么強烈了,那種被人撕裂的痛感也漸漸消散了些,我靠著墻壁,強忍著身體的痛感,用手擦了擦額頭冒出豆大的汗滴,想著此地不宜多留,既然再次遇見,那就改寫從前的悲劇結局。
這一次,我紫衣,不再與君相念,此生也不復相見,一切孽緣就此斷掉,這樣甚好!
思索一番后,我猛地起身,想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上一世我與他見面于鬧市,從此孽緣深種,如今得趕緊離開,避免再次遇見。
可我越是這般想想,命運似乎總在無形之間推動著不可逆轉的結局。
我雙眼抹黑,不知是什么原因,后腦勺一股沉重感襲來,我被那街角的追趕小偷的大嬸誤傷,一個玉米棒槌落在了我的后腦勺上,我被瞬間擊暈了,癱倒在地。
迷迷糊糊之中,一聲聲呼喊在耳邊縈繞,只是我渾身疼痛,腦子也暈乎不已,連睜開眼皮子的力氣都消失了,更加是清醒不過來了。
“姑娘,姑娘。你沒事吧?瞧瞧我這笨手,都怪我!哎呀!都怪那該死的小偷,誤傷了姑娘,對不住啊!”那大嬸一個勁兒的鞠躬道歉,抬起弓著的腰間時,驟然發現了一個男人的身影,于是便質問道。
“你是何人?姓甚名誰?光天化日之下,怎能擅自將人家姑娘抱起呢?方才我追賊之際,并未發現公子的身影蹤跡?”
“你想這樣當著我的面就將人家姑娘帶走?也要問問我手中的棒槌答不答應?誰知道你是個什么歹人,這姑娘生的這般貌美,你不說清楚,我就報官了啊?”
那大嬸一副關心模樣,走到男子跟前,雙手一揮,攔住了男子的去路。
“多謝大姐關心,在下名叫岑淮,京城人氏,這位姑娘是我的內人,不信,你可以瞧瞧我腰間的玉佩和這姑娘身上的玉佩,可是一對龍鳳呈祥玉佩。那是我們的定情信物。”
岑淮輕聲說道,眼神溫柔的看向昏迷的人,轉頭又看向那好心的大嬸。
大嬸見狀,于是松口道:“既是你的娘子,你下回可要好好生照料,今日真是對不住了,你瞧我這人~~~這!”
“無礙,回家我請大夫瞧瞧,應該沒什么大事,大姐你無需自責,告辭!”岑淮抱起昏迷的我轉身便離去了,迷迷糊糊中,除了聽到聲音,卻沒看清他的臉。
“好走啊!小公子,再見!多好的一對璧人啊!一看就知道夫妻情深。”
抽回思緒,我坐在床頭喃喃自語道:“救我的不是岑淮嗎?怎么現在是袁韶音在我面前出現了,難道是我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