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蛇潮洶涌

“我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塵影。”路憫撿起地上的鏈劍，又催促著司癱坐在潮濕的草地上司青玉，“我們快走吧......“

司青玉似乎還沒有緩解過來，站起來的腳還有些因為后怕而發抖，像風中搖曳的蘆葦。

“要不要我扶著你走？”路憫關切的詢問道。

“哦，不用不用，我可以的。”司青玉依次甩了甩那兩條不聽話的腿，笑嘻嘻的回答道。

路憫將鏈劍收回腰間。那斷裂的鐵索仍在遠處懸崖上搖晃，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兩人沿著山脊前行，月光被茂密的樹冠切割成碎片。路憫的靴底踩斷一根枯枝，脆響在寂靜的林中格外刺耳。

司青玉走著走著突然上前抓住路憫的手腕，少年原本溫熱的掌心，此刻是濕冷，指甲都幾乎要掐進他的皮肉里。

“你聽......“司青玉倚靠在路憫的身上，那雙眼眸在昏暗的細碎的月光下微微收縮。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起從遠處漸漸靠近。起初像春蠶食桑，漸漸變成秋雨打葉，最后竟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路憫的塵影已然握在手上，劍尖在空中劃出一道青芒，第一條向他們襲來的黑蛇被斬成兩段，腥臭的血濺在草葉上。

“是蛇！“司青玉的聲音拔高了八度，他像受驚的貓一般跳上路憫后背，“阿憫！小心！“

此時，更多的黑蛇從樹根、石縫、甚至地下鉆出。它們通體漆黑如墨，唯有眼睛泛著詭異的紅光。

路憫揮劍成網，蛇尸很快就在腳下堆積成小山。司青玉終于從他背上跳下，抽出那柄鑲滿寶石的長劍加入戰局。

“這些蛇怎么回事...“路憫喘著粗氣，劍鋒劃過一條凌空撲來的毒蛇七寸，“越殺越多。“

確實，蛇群前赴后繼，仿佛被某種力量所驅使，他們的每次揮砍都能帶起一片血霧。司青玉的紫衣已被蛇血浸透，手上的劍也浸滿了血，唯有那些寶石還在繼續綻放光芒。

就在兩人體力大量消耗，幾乎就要撐不住的時候，一道白光如利劍劈開夜幕。那光芒太強烈，仿佛要刺穿視網膜。路憫還未看清，就不得不用胳膊擋住眼睛。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那些襲擊他們的蛇群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地上殘留的大片血跡和尸體，證明了它們剛才所經歷的確是一場惡戰。

“那是什么？“司青玉一臉茫然的望向白光消失的方向。

“不知道。”路憫一面回答著司青玉，一面注意到那道白光閃過之處，空氣中還殘留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與內院的熏香竟然如出一轍。

司青玉正要擦拭手中的劍，他發現最中央的一顆紅寶石裂成了兩半，像只突然睜開的眼睛。

“我的寶石…碎了…”，司青玉十分心疼的看著那顆鑲嵌在劍柄之上最大的寶石，語言有些哽咽，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聲音來了。

（二）獵寶之人

路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這武器是第一次見血吧。等回去了再好好修補修補，犒勞犒勞它。”

他們繼續往前走了許久，看見了一片草叢擋住了前方的去路。路憫用塵影劈開茂密的草叢，劍鋒所過之處，草莖整齊斷裂，散發出清新的青草香。

“啊嘁！”司青玉緊跟在他后面，風中那一股腐敗的甜味，像是熟透的果實墜入淤泥，刺得他鼻子癢癢，忍不住的打了個噴嚏。

“怎么沒路了？“司青玉望著眼前無邊無際的草甸，聲音里透著疲憊。月光給他的側臉鍍上一層銀邊，睫毛在臉頰投下細碎的陰影。

“不急。”只見路憫的手腕一抖，塵影劍如銀蛇般竄出，在草海中開辟出一條小徑。被斬斷的草葉飛舞旋轉，像一群綠色的蝴蝶。

司青玉驚訝地睜大眼睛，眼眸中映著流轉的劍光，照映著他的仰慕之情，“阿憫，你真是......“

少年的話被突然襲來的狂風打斷。遠處成片的草甸如海浪般倒伏，露出前方一片猩紅的花海。幾只烏鴉從他們頭頂掠過，叫聲嘶啞難聽。

路憫加快了前進的腳步。當他撥開最后一叢雜草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呼吸一滯。無邊無際的彼岸花在月光下搖曳，那些花瓣紅得刺目，仿佛剛從血池中撈出。從他這個角度看去，這些花似乎沒有葉子，光禿禿的花莖直插地面，像無數伸向天空的血手指。

“是曼珠沙華......“司青玉的聲音發顫，“仙山之下，怎么會有黃泉之花？“

路憫緩緩俯下身來，摘下一朵彼岸花。花蕊中滲出的汁液沾在他指尖，竟有血液般的粘稠感。他忽然想起陸小滿昏迷前的囈語，心跳陡然加速。

“湖......血湖......“他喃喃自語著小滿口中的那個關鍵詞。

山風再次襲來，花海如紅色浪潮起伏。在月光的魔法下，這片花海確實像極了波光粼粼的血色湖泊。路憫正欲深入花叢，司青玉突然拽住他的衣角——是遠處傳來了一聲粗獷的人聲。

兩人迅速蹲下身子。彼岸花的花莖很高，足以藏住兩個少年。路憫透過花叢縫隙看去，幾個彪形大漢正朝這邊走來。為首者臉上有道猙獰的刀疤，在月光下泛著青白的光。

“發財了！發財了！“最瘦小的那個人手舞足蹈，脖子上掛著的狼牙項鏈叮當作響，“大哥，就是這片花！那人說的寶貝肯定就在附近！“

刀疤臉蹲下身，粗暴地拔起一株彼岸花。花根帶出了一片泥土，刀疤臉的臉上露出了貪戀的狂笑。

“都給我仔細找！“他揮舞著砍刀，“找到'銀蛇'，咱們這輩子就發財了！“

他的話音未落，異變就陡生。刀疤臉的臉上上突然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笑容，路憫二人只覺地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他們驚恐地瞪大眼睛，卻發不出聲音，眼看著眼前那片紅艷似血的花海之中，竟然慢慢的冒出了絲絲銀光。

路憫感受到了司青玉的手，正在猛地攥緊他的手腕。兩人對視一眼，然后默契的悄悄向后挪動。就在這時，整片彼岸花海突然無風自動，花莖胡亂的瘋狂搖晃著，緊接著一片銀光從地面拔地而起，屹立于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