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他一個忙
路憫被影游這一掌送到了太虛山的半山腰,他掉落之后被掛在了樹杈上,“哎喲,我的腰?!彼D難地從樹杈上把自己拔出來,然后落到地上,尋找出路。
“兄長?”
正當他像一只瞎了眼的山猴子一樣亂竄時,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原來是影游順著他飛出去的方向找到了此處。
“阿影公子,我在這兒呢!”他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的激動的喊道。
二人匯合之后,在一棵樹底下坐下。影游找來了柴火,準備生火,卻被路憫制止,“你在這兒生火,不怕被他們發現?。俊?/p>
影游指了指頭頂茂密的樹葉,“這么密的樹葉,離得這么遠,一點點小火堆,他們看不見的。”他說著又嗤笑了一聲,“再說了這會他們也沒空理我們?!?/p>
影游生了火堆,簡單的處理了一下腿上的傷口,而一旁的一直盯著他的路憫此刻卻在想別的,“他現在受了傷……我是不是可以趁機……”
“那祁嵐風真不是一般人?!庇坝我贿叞贿呎f,“還好我早就想好了逃跑的法子,不然今晚怕是要惡戰一場?!?/p>
“什么?祁道長?”路憫兩個眼睛瞬間瞪得老圓了,“剛才那個是祁道長啊……”
他的心中又暗自盤算了一遍,“不是吧,連祁道長都沒能抓住他,那他這一點點傷,怕是對我也毫無助力了……”
影游拿出了那一本殘書,遞給路憫。“你看看,能看懂嗎?”
路憫接過殘書,仔細的觀摩了一下,看樣式是一本有些年歲的書了,文字和書的材質也是他沒有見過的。
“焚魂禁術?”他緩緩的念出了那本殘卷的書名,“這名字一聽,就不是什么正經的書籍啊,太虛山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影游點了點他手上那因為中毒還未完全消散的淤青,“你這毒不就是在太虛中的嗎?再多有一本邪書,也沒什么奇怪的。”
路憫雖本就對太虛山這地方心存懷疑,但是他敢肯定的是,眼前的這位少年知道的,一定比他知道的要多得多,于是他先拋出了話題,“?。磕闶钦f……太虛山里面有人偷偷的修煉這種禁術?”
影游搖了搖頭,“這本,不是什么邪修。而是一本煉丹秘籍?!?/p>
“煉丹秘籍?”
“對?!庇坝文没啬潜練埦恚_了幾頁,看了看里面殘存的內容,“只是最關鍵的環節,已經被人撕毀了?!?/p>
“一本煉丹的書,為什么要叫焚魂禁術,這么駭人的名字?”
“因為用這種禁術煉出來的丹藥……本身就比邪修還要駭人!”
“是什么丹藥?”
“還魂丹。一種能讓人無法自拔,又不可自救的邪丹?”
路憫認真的,聽著他說著這些離奇的話,眼中滿是不可思議,“有……這么邪乎的東西么?”
影游望了他一眼,“那你為何而來?”
“啊?我……我上次和你說了,我是為了救人而來?!?/p>
影游又嗤笑一聲,“你要救的人,以前也來過太虛山吧。你知道他為什么會生病嗎?”
這話可問到了路憫的心坎里去了,他強壓著自己的又驚又喜的情緒,繼續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不知……我只知道他來了這里之后就變得很奇怪,我想著或許還是得來這里才能找到救他的法子?!?/p>
影游肯定的點了點頭,“你的思路,非常的正確?!彼贸隽四莻€路憫時刻惦記的東,銀蛇膽。“這東西能救你那位重要的人?!?/p>
他看著路憫那癡癡的眼神,又快速將蛇膽收入囊中,“你放心吧,他不會那么快就死了的。我也會給你該給你的那一份。只是…”
“只是什么?”路憫顯得有些迫切。
“只是你要幫我一個忙……”
(二)禁術再現
次日清晨,太虛山上的晨霧如紗,籠罩著清心觀前的廣場。路憫踏入觀門的瞬間,數百道目光如箭矢般射來,空氣中頓時凝結起一層無形的冰霜。他下意識地按住懷中那本殘破的書皮。影游緊隨其后,玄色衣袍在晨光中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唯有腰間一抹暗紅若隱若現。
祁嵐風的白衣在人群中格外刺目,仿佛一道撕裂晨霧的閃電。他手中的佩劍微微顫動,柄端鑲嵌的白玉折射出冷冽的光芒,與那雙銀灰色的眸子相映成趣。
“路憫,又是你們?“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如一把薄如蟬翼的刀刃,輕易劃破廣場上的寂靜,“燒了閣樓,毀了上千古籍…今日居然還敢如此大搖大擺地上門來?我倒是小瞧了你們了,怎么?又要來破壞道會?“
“什么?他燒了藏書閣?”路憫微微斜眼看了一眼旁邊若無其事的影游,“怎么這事他昨晚又不和我說?這小子,絕對故意的。”
路憫的指尖微微發顫。他強忍著尷尬,感受著懷中書皮的溫度正在隨著他自己的體溫而升高。他深鞠一躬,額頭幾乎觸到冰冷的青石板:“祁道長,各位,我昨日并非有意闖入藏書閣,不慎燒毀閣樓屬實是無心之舉,實在是抱歉?!?/p>
“什么?你們居然燒了藏書閣?”
臺下的騷動如潮水般蔓延開來。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信徒顫巍巍地舉起枯枝般的手指,渾濁的眼球里迸發出駭人的精光:“你們兩個混賬小東西!“
他的聲音嘶啞如破鑼,卻帶著令人心驚的狂熱,“我苦修三十載,眼看就要得以進入藏書閣一睹上古珍品,你們竟然敢??!“老人激動得渾身發抖,那灰白的胡須上沾滿了唾沫星子。
“諸位稍安勿躁?!耙粋€蒼老卻渾厚的聲音從高臺上傳來。
只見一位須發皆白的老道長緩緩起身,青色道袍上銀線刺繡的云紋,在晨光中如水波流動。他每走一步,腰間懸掛的青銅鈴就發出清越的聲響,那聲音仿佛帶著某種魔力,躁動的人群竟漸漸安靜下來。
路憫注意到臺上的老道長們的腕間,都系著一串銀鈴,此刻他明白了,這個應當是道家常用的清心鈴。
“經書毀了,可以重修;閣樓燒了,可以再建?!袄系篱L的聲音平和卻充滿力量。
路憫觀察四周。在人群最前排,他發現了司青玉的身影。紫衣少年正焦急地望向這邊,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么,卻被身旁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用眼神制止。
晨霧繚繞的道觀內,檀香與露水的氣息相交織。路憫站在青石鋪就的廣場中央,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敵意目光。他緩緩從懷中取出那本古籍時。
“道長……“路憫顫顫巍巍的舉著那本只有封面的古籍,“晚輩偶然得此奇書,卻參不透其中奧妙,所以今日特來請教?!?/p>
高臺上頓時一片嘩然。幾位年邁的道長不約而同站起身,枯瘦的手指緊緊的抓住案幾邊緣。
站著路憫身旁的影游雖不語,但卻一直在暗自觀察在座眾人的反應,尤其是那些穿著道袍的人。這也是他們來之前協商好的計謀。
“焚魂禁術......?“
(三)搶奪殘卷
祁嵐風不自覺地念出了書名,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他的目光刺得路憫的眼睛微微顫抖——白衣道袍、白玉扳指,此情此人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
高臺上的騷動如漣漪般擴散。最前排幾位須發皆白的老道長猛地站起身,指甲在檀木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其中一位紫袍道長的拂塵“啪嗒“一聲掉落在地,銀白的塵尾在青石板上散開如蛛網。
影游靜立如松,黑色勁裝與周圍的道袍形成鮮明對比。他微微垂著眼瞼,濃密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卻將場上每個人的反應盡收眼底。當他的目光掃過右側廊柱時,注意到一個年輕道士的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
“確是焚魂禁術......!“祁嵐風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影游的手指在路憫后背輕輕一點,力道精準得像是針灸。路憫深吸一口氣,檀香混合著某種草藥的氣息涌入鼻腔。他邁步向高臺走去時,冷汗也將他的額頭覆蓋。
路憫拿著殘卷,走向了那日給他們講經的青衣道長。青衣道長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書脊的剎那,一道寒光突然從斜刺里劈下!路憫條件反射般后撤半步,只聽“錚“的一聲,一柄青銅劍橫亙在兩人之間。劍身在晨光下閃閃發亮,持劍的是一位年輕道士——他叫祁雨。
臺下的影游瞳孔微縮,控制不住的往前邁了一步。那個被稱作祁雨的道士,雖然面色肅穆,但眼底閃爍的光芒卻出賣了他——那是餓狼見到血肉時的眼神。
“祁雨!你在干什么?“祁嵐風的怒喝在道觀內炸響,驚起檐角懸掛的銅鈴一陣亂顫。
路憫看到老道長雪白的胡須劇烈抖動,手上的白玉扳反射的銀光忽明忽暗。那個叫祁雨的年輕道士突然揚手灑出一把不明的灰白色的粉末,糊住了眾人的視線。
祁雨搶過那本殘卷轉身時就逃,泛白的道袍下擺翻飛如鶴翼,瞬間消失在眾人眼前。
路憫想要追擊,卻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變形,耳中嗡嗡作響如同千萬只蜜蜂在飛舞。在即將倒地的瞬間,一雙手穩穩扶住了他的肩膀。
影游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身側,少年身上特有的冷香混合著體香味鉆入鼻腔。路憫模糊的視線里,看到影游蒼白的手背上青筋暴露浮現出淡青色的血管紋路。
“隱玉山!他往隱玉山逃了!“
青衣道長的聲音像是隔著一層水幕傳來,此刻道觀內亂作一團,一些人留下來安撫香客信徒,而祁嵐風則,帶領眾弟子追擊祁雨而去。
青衣道長轉身向癱軟在懷的路憫行禮,老道長的眼睛,在陰影中呈現出琥珀色的光澤,瞳孔深處似有火光跳動:“路公子既帶來禁術,想必已知曉其中因果,可愿隨貧道走一趟?“
影游突然收緊手指,冰涼的觸感讓路憫打了個寒顫??吹铰窇懳⑽Ⅻc頭表示同意之后,
影游抓住他的手腕,托住了他的那站不穩的身子“走。”
少年的手掌,或許是因為緊張而冰涼如鐵,但這次的力道卻已然柔和了許多,路憫感覺自己的身體突然變輕,道觀的青瓦屋檐在視野中急速下墜,晨風呼嘯著掠過耳畔,他又聞到了影游發間淡淡的香味。
影游的呼吸聲亦近在耳畔,平穩得如同冬夜的落雪。路憫感覺到少年攬住自己腰肢的手臂肌肉緊繃,黑色衣袖上暗繡的紋路在陽光下若隱若現,隨著呼吸節奏明滅不定。
“阿憫!等等我!“
人群中一直被司夫人阻攔住的司青玉終于是忍不住了,他的喊聲從路憫的身后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