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這東西每日按照劑量放在太后的餐食里,上次沒有完成本王的任務,這一次莫要讓本王失望。”
“是,奴婢定不會讓殿下失望。”
范疏影貼在假山后,指尖因用力而掐進掌心——竟是給太后下藥?哪個王爺如此大膽?她正心頭劇震,遠處忽然傳來侍衛的厲喝:“什么人在那里!”
腳步聲由遠及近,范疏影猛地回頭,見侍衛提刀奔來。她來不及細想,反手拽緊斗篷下擺,提起藕粉色裙裾便往遠處跑。
“抓住她!”
一道低沉冷冽的聲音自身后響起。假山后轉出一人,玄色錦袍上繡著暗紋,在雪地里像團化不開的墨。靖王沈朝衍立在那里,臉色比周遭寒氣更甚,眼神如鷹隼般鎖定了她的背影,指尖緩緩收緊成拳。
不成想,這一幕被屋檐上站著的紅衣少年看見,少年一襲紅衣,衣料是極鮮亮的緋紅,似取了破曉時最艷的那抹霞光染就,袍角用赤金線繡著繁復的纏枝蓮紋,金線在光下流轉。
少年看著這一幕,聲音里裹著笑意:“哪家的小姑娘偷聽別人講話被抓。”他將手中的樹枝隨手一丟,翻身而下,足尖輕點地面——
范疏影跑到宮墻轉角處,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她心下一驚,咬住了那只手。沈硯吸了口涼氣,手卻沒有松開。他攬住范疏影的肩,借助旁邊的木堆,躍上了宮墻。隨即縱身一躍,將她帶到了一個亭子里。
沈硯松開她,拍了拍紅衣,轉身坐在石凳上。他看向范疏影,似笑非笑道:“你是哪家的小姐?”
范疏影剛剛緩過神來,她向沈硯行禮,淡淡道:“我是太傅之女范疏影,感謝公子出手相助,不知公子是?”
沈硯摸了摸剛剛被范疏影咬的地方,看著她臉上浮現出一絲不滿。“我叫沈硯。范家小姐就這么報答你的恩人?”說著便抬起剛剛被咬的手在范疏影的面前晃了晃。
范疏影看著他的臉,隨即又掃過被她咬傷的手,心中一驚“沈硯?淮王殿下?他回京這么快?”
范疏影雖然想著,嘴上也向沈硯表達歉意:“淮王殿下,恕臣女愚鈍,方才咬傷了殿下,實在抱歉。”
沈硯站起身,靠在柱子邊,微微歪頭,笑著看向范疏影。“范家小姐?范家小姐怎么還偷聽別人講話啊。”
范疏影微微一頓,隨即淡淡一笑道:“王爺搭救,臣女自是感激不盡。但有些事情臣女無法回復。”
“還請殿下告訴臣女返回的路,臣女已經離開宮宴許久了。”
沈硯沒有說話,向一旁一指——
范疏影順著他指尖望去,只見假山后隱著條碎石小徑,被幾叢翠竹遮了大半,若不細看幾乎難以察覺。
“從這里走,穿過后花園的暖房,繞到沁芳亭那邊,就能回到宴席。”他聲音里仍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目光卻在她臉上轉了轉,“不過,范小姐可得記著,今日之事,爛在肚子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也不想讓別人聽到你偷聽別人說話被抓的事吧?”
范疏影心頭一凜,抬眸對上他含笑的眼,那笑意里藏著幾分警告,她屈膝一禮:“殿下放心,臣女明白。”
說罷,她轉身便要往那小徑走去,衣角卻被輕輕拽住。“方才咬了本王,就這么走了?”
范疏影回眸,見他眼底的戲謔幾乎要溢出來。她略一思忖,從袖中取出一方素色絲帕遞過去:“殿下若不嫌棄,這帕子便送與殿下擦拭。日后若有機會,臣女再備薄禮謝罪。”
沈硯接過帕子,摩擦著手帕上的紋路。還是提醒道:“你偷聽了靖王的墻角,他一定會查出來的,以后還是當心些吧。”
說完他轉身走了,范疏影看著紅衣身影,他竟不問自己聽到了什么。她也沒有逗留,轉身向那條小路走去。
……
范疏影回到宴席,趙靜淑輕聲問道:“怎么去了這么久?”范疏影從容道:“剛才看著宮中的景色,失了神,走的遠了,還是一位嬤嬤給女兒指了路回來的。”
趙靜淑叮囑她,讓她下次帶著汀蘭她們,免得不方便。范疏影聽著趙靜淑的叮囑,隨口應付著。
“淮王殿下,許小侯爺到——”
沈硯和許謙白踏入殿內,一襲紅衣,格外耀眼。而許謙白與他相反,他的穿著可以稱為謙謙君子,他穿著淺綠的衣服,在袖口繡著云紋。
他們站在皇上前方,拱手行禮“兒臣(臣)拜見父皇(陛下),父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景合帝瞟了一眼沈硯,眼中甚是平靜。“起來吧,來人,給淮王和小侯爺賜座。”
“多謝陛下(父皇)。”沈硯和許謙白拱手行禮。在起身之際,向范疏影的方向瞥了一眼,恰好,范疏影也在看他。四目相對,沈硯向她微微揚了揚下巴,范疏影微微側過頭不去看他。
景合帝瞟了一眼沈硯,眼中看不出情緒,淡淡道:“回來就行,回京了就收收性子。”
沈硯笑嘻嘻地拱手:“父皇說笑了,兒臣哪敢胡鬧。”話雖恭順,眼底那點跳脫的光卻藏不住,目光似有若無地又往范疏影那邊掠了掠。
一旁的許謙白始終垂著眼,淺綠衣袖隨著拱手的動作輕晃,云紋在燭火下泛著柔和的光。他待沈硯話音落了,才溫聲接道:“臣與殿下一路同歸,路上倒還算安穩。”一句話輕輕帶過,既沒附和沈硯的玩笑,也沒添半分多余的話。
景合帝這才看向許謙白,語氣緩和了些:“難為你一路照看他。坐下吧。”
兩人謝恩入座時,沈硯故意選了離范疏影不遠的位置,落座時衣擺掃過凳腳,帶起一陣輕響。范疏影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眼觀鼻鼻觀心,只當沒聽見那點刻意的動靜。
…………
宮宴結束后,天色也已經暗了下來,畢竟是冬季。范疏影和蘇睦閑聊了幾句,約了明天一起去買簪子的時間便離開了。
沈朝衍拍桌而起,眼底陰沉,看著面前的侍衛沉聲道:“給本王查,查不出來,你們提著腦袋來見本王!”
侍衛聲音里夾雜著膽怯“!是!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