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火生土，此處當有機關”滿園的桃花中一個閣子木質結構的矗立在水上，那閣子上的雕刻栩栩如生，梁上的木掉下的碎屑也可抵得上百姓人家三日的吃食，一身水光袖隨意搭在桌上，果不其然，滑塊突然松動，發出“咔嗒“輕響。她屏息凝神，按照古籍記載的“九曲步“推動滑塊：左三格，右兩格，再左一格，形成第一個“曲水環“，“文曲主智，應走此路。

話一出，桌子上的璇璣已經被打開，她兩手一攤，抬起桌子上的玉盤，盤中的荔枝掉到水里，魚兒們在水中驚慌失措的逃跑，她瞧著荔枝在水里晃晃悠悠往下沉，竟“嗤”地笑出聲，干脆把不管這月白綾羅的袖子，露出皓白的手腕，直接伸進微涼的水里攪了攪，她猛然抬起手濺起的水花滴落在她的臉上，朵朵桃花間眉如遠山含黛，不是刻意描的濃艷，而是天生的淺淡彎月，眼尾微微上翹，帶著點不經意的嬌俏。最妙是那雙眼睛，瞳仁比上好的黑曜石還要亮，看機關匣時專注得像藏著星辰，笑起來時卻漾著春水。

“今日頭還疼嗎？小姐………”一聲話傳來，那女子站起身急忙塞一顆荔枝在丫鬟嘴里，她笑得眼睛彎成月牙，趁她嚼荔枝的功夫，轉身就往外跑，月白裙擺在廊下掃過玉蘭花瓣，留下一串輕快的笑聲：“只要你別拿那些古舊畫卷來煩我，我就不疼！

她看見小姐跑到走廊上不久，立馬折返回來，“哎呀，我的東西”跑到案前抓起機關匣和鑰匙，沖晚翠揚了揚下巴：“記著跟我阿兄說，今日我在這里等他，有好東西給他看！話未說完，那女子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跑到那木屋的后方，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把旋梯，坐落在旋梯上看著天花板上的她隨意坐下，裙擺順勢鋪開，兩手自然搭在梯欄上，脊背向后輕仰。晚翠急忙趕上去看見小姐如此，

“小姐，大公子傳信回來說明日要去省察司，問你陪不陪他去？”晚翠扇著扇子笑起來說道。

“為啥天天去要喊我陪他，那別人的兄長都是喊妹妹去看漂亮的首飾，他讓我去看犯人嗎？”女子擺擺手一臉無奈的說起來。

話剛說完，晚翠眼尖，指著不遠處的妝奩臺笑道：“小姐您瞧，昨日新制的那套點翠嵌紅寶石的鳳釵已經擺上了，旁邊還放著波斯進貢的金箔嵌蜜蠟步搖，下頭壓著的蜀錦首飾匣里，滿滿一盒都是東珠攢成的花鈿呢。”

掃了眼那流光溢彩的妝臺，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嘴上卻仍嘟囔：“再好看有什么用，還不是要去那地方，我娘也竟然同意。”話沒有說完，遠處的珠簾被打開先走進來的是四個仆從，兩人捧著描金漆盤垂首立在兩側，手肘微屈，托盤穩穩貼在腰側，腳步輕得幾乎沒聲響；另兩人則躬身站在門旁，雙手交疊于腹前，眼觀鼻鼻觀心，連呼吸都放得極輕。她一看是母親立馬起身行禮，母親看見她嘴角上揚，親手扶住她，

“小乖，坐在樓梯上會著涼，來坐母親旁邊”母親柔和的眼光看著她笑起來說道。

“母親，好母親，明日又要去省察司，能不能不去啊？”她乖乖的坐在母親旁邊拉著母親的手膩歪的開口到，那母親朝旁邊的丫鬟使了個眼神。

丫鬟開口到“小姐，莫不是忘記今日可是趕集，你不是最喜歡的嘛！”話沒有說完，那女子早已將眼光落在屋外的桃樹上，母親搖搖頭笑起來，不一會桃樹上飛來一只鴿子，撲哧的一下落在屋外，丫鬟的話還沒有說完，女子早已跑到屋外，似乎想起什么在門口急忙行了個禮，

“母親，我告辭，啊兄回來了，他今日要帶我去趕集，走了。”

隨機她匆忙掀開簾子小步子跑開，留下母親在房中，“隨她去吧！我女兒她該是這么活潑”母親捏起手里面的佛珠轉動起來。

女子跑下樓來到前院，看見這屋邊的湖水，她召來侍衛，侍衛看見女子急忙過去

“小姐，今日要去前院嗎？今日還是只有小船”侍衛開口到。

“小船？對”她看著眼前的侍衛迷迷糊糊的答應看著他的動作猜測到他說的小船是什么？她坐上小船來到前院，打開前院門口，丫鬟們五個一排的整理這花草，侍衛們紛紛拱手練武，院里的青石板路上往來穿梭的丫鬟們比往日多了好幾倍，有的捧著銅盆匆匆往廂房去，有的踮腳往廊下的紫檀木架上擺新換的青瓷瓶，正看得眼熱，眼角余光忽然瞥見月洞門邊立著個人。那人穿著一身簇新的緋紅官服，烏紗帽的帽翅隨著微風輕輕晃動，墨色的腰帶勒得腰身筆挺，雙手規矩地背在身后，站姿如青松般挺拔端正，自帶一股沉穩的紳士氣度。她心里正納悶是誰，那人已聞聲轉過頭來，露出一張熟悉的俊朗面容。

“阿兄！”女子眼睛瞬間亮了，方才的拘謹一掃而空，像只雀躍的小雀兒般撲過去，牢牢摟住他的胳膊晃了晃，聲音里滿是驚喜，“你回來看我了！”

男子被她晃得無奈輕笑，抬手用指腹輕輕勾了勾她的鼻尖，聲音溫醇如酒：“小迷糊，今日鎮上趕集，你忘了？阿兄這就帶你去挑糖人。”

“阿兄，糖人啊？愛吃？”她試探一下的問到，眼前的男子忽然的皺眉然后慢慢靠近她敲了她的頭笑到“不然呢？難道喜歡吃阿兄啊！”兩人對視一下笑起來。

阿兄忽然抬手，從身后輕輕抽出兩樣東西，展開來竟是兩枚疊得整齊的面紗。月光透過月洞門灑進來，照亮了其中一枚的柔粉繡邊，另一枚則是熟悉的靛藍暗紋。他將面紗遞到云嬌面前，笑意溫和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審視：“看看喜歡哪個？”

云嬌的目光在兩枚面紗上頓了頓，指尖有些發僵，試探著往粉色那枚上點了點。阿兄沒說話，只是低笑一聲，接過粉色面紗輕柔地覆在她臉上，系帶在耳后系成個小巧的結。布料微涼，貼在皮膚上卻讓她莫名有些發燙。

他牽著她往外走，腳步輕快，忽然漫不經心地開口：“今日倒是稀奇，往常你總愛選這枚藍的，怎么換了心思？”說完他才發現可能說錯話了才轉變口氣說到“妹妹喜歡什么阿兄都給你！”

她猛地把頭撇向他，面紗下的嘴唇抿成一條線。借著廊下燈籠的光，她看清阿兄臉上依舊是慣常的溫和笑意，可那雙眼睛里的光卻像蒙了層薄霧，讓她辨不清真假。心里“咯噔”一聲，像有塊小石子投進深潭，蕩開圈圈疑紋。她避開他的目光，聲音細若蚊蚋：“沒、沒什么……今日就想戴粉色的。”晚風掠過廊角的銅鈴，叮鈴一聲輕響，卻沒吹散空氣里那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滯澀。

兩人來到街上，街上人嘈嘈雜雜，小攤小販多了起來，阿兄帶她去看珠寶，她嘴上說著好隨即看向旁邊老爺爺的攤子，一眼看中上面的幾副圖紙來，她抬眼看見阿兄還在忙著和珠寶閣的老板聊天，她提起裙子輕聲離開珠寶閣，那老爺爺的攤販前她仔細的攤開畫卷，畫卷中的荷花與桃花似乎自己見過，順著畫卷她看見湖水中環繞的房子，她看向那老爺爺。

“老爺爺，你去過張家？”老爺爺還沒有開口，畫卷被阿兄看見，他急忙拉起女子的手。

“珠寶不看了？這位怎么可能去過張家”阿兄拉著女子就往前面糖葫蘆的攤子走，女子往后看了那攤販一眼，那老爺爺似睡非睡的坐落在攤販面前。

女子還沒有回過神來，糖葫蘆已經拿在女子的手里面了，頓時眼前喧鬧起來，女子抬頭看去，發現是說書先生

“阿兄！”云嬌眼睛一亮，忙拽住身旁青衣男子的袖子，指尖還沾著點糖葫蘆的糖渣，“那邊在說書呢，咱們快去聽聽！”

她兄長被她拉著穿過人群，好不容易尋了個靠前的位置站定。只聽那說書先生一拍醒木，朗聲道：“話說這京城有戶姓張的人家，那可是真真正正的鐘鳴鼎食之家！單說他家后院那座玲瓏閣，廊下掛的風鈴是南海珍珠磨的，窗欞上嵌的是西域琉璃，就連院里鋪路的石子，都是能透光的暖玉——”

人群里頓時發出一陣低低的驚嘆。她咬著糖葫蘆，聽得入神，忽然聽見先生話鋒一轉：“可要說這張家最奇的，還得是他家那位小娘子！諸位猜怎么著？別家姑娘學女紅學琴棋，這位卻偏愛跟工匠們琢磨機關造物。聽說她房里有只木鳥，上了弦能飛半柱香，翅膀上還能銜著小紙條傳信；還有那會自己走的茶盞，斟滿了水就自動送到客人面前，半點不灑——”

周圍的議論聲漸漸大了起來，有個提著菜籃子的大嬸踮著腳往前湊了湊，疑惑道：“不對啊，張家的姑娘我知道，三個姐姐都嫁得風光，怎么從沒聽說還有個小女兒？他家兩位公子倒是在朝堂上做著大官，這沒錯，可這小娘子……莫不是先生您編來逗咱們的？”

這話一出，不少人跟著點頭附和。說書先生一聽，頓時眉頭緊蹙，將手中的折扇“啪”地合上，往旁邊的木桌腿上重重一敲，朗聲道：“這位街坊這話可就外行了！”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越發洪亮，“張家這位小娘子，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在自家院子里跟那些齒輪、木片打交道，琢磨她的機關巧術。偶爾出來透氣，也總戴著輕紗遮面，尋常人哪得見她真容？未出閣的姑娘家，本就該藏得嚴實些，你們不認識，才是尋常道理！”

人群這才恍然大悟，又有人追著問：“那這奇女子總得有名諱吧？先生快說說，她叫什么名字？”

說書先生捻著胡須，慢悠悠道：“她家父母疼她疼得緊，取名時便盼著她一生順遂嬌貴，名云乃嬌，喚作云嬌。你們想啊，能讓家里用暖玉鋪院子、珍珠做風鈴的姑娘，父母哪能不把她捧在手心里疼？”

這話剛落，云嬌正低頭用指尖卷著帕子，忽然感覺兄長往她這邊靠了靠，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笑道：“聽見沒？連說書先生都知道你是爹娘的心頭肉。”

她耳根更紅了，偷偷抬眼，看見不遠處跟著的老媽子正笑著朝她擺手。周圍街坊們還在熱議著“張家小娘子”的奇聞，有人說“這般巧思，將來定是個有福氣的”，有人嘆“富貴人家的姑娘就是不一樣，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句句都帶著好奇。

云嬌咬著下唇忍住笑，悄悄拽了拽兄長的袖子，聲音軟乎乎的：“阿兄，咱們回家吧，再不走，待會兒先生該編出我能造木龍飛天了。”

兄長被她逗笑，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語氣里滿是縱容：“好，回家。讓廚房給你燉冰糖雪梨，潤潤你笑啞的嗓子。”陽光灑在兩人身上，仆從們不遠不近地跟著，腳步輕快，滿街的喧鬧里，都透著這家人獨有的溫馨與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