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在劇烈的顛簸中恢復意識，鼻腔里充斥著海水的咸腥味。她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狹窄的儲物間里，四周堆滿了印著日文的紙箱。手腕上的束縛帶不知何時松開了，皮膚被磨出一圈紅腫的印記。

“醒了？”沙啞的男聲從門外傳來，帶著濃重的口音。林墨瞬間繃緊身體，抓起身邊一根生銹的鐵棍——這是她在格斗場學到的本能，永遠要在視線范圍內找到武器。

門被推開，逆光中站著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嘴里叼著根沒點燃的煙。他看見林墨手里的鐵棍，突然笑了：“蘇小姐倒是警惕。”

林墨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個聲音……是蘇清媛的手下？

“蘇清媛呢？”她刻意壓低聲音，掩去語氣中的顫抖。車后座的襲擊還歷歷在目——女人突然暴起掐住她的脖頸，電流順著指尖竄進血管，意識消失前，她聽見飛機引擎的轟鳴。

男人踢開腳邊的紙箱，露出里面的軍用麻醉劑：“大小姐讓我送你去個好地方。”他突然從懷里掏出注射器，“別掙扎，這東西對異能者也有效。”

林墨側身躲過，鐵棍帶著風聲砸向男人的手腕。金屬碰撞的脆響中，注射器摔在地上碎裂，淡藍色的液體在地板上蔓延。她趁機沖出儲物間，才發現自己身處一艘貨輪的甲板上。

夜色濃稠如墨，遠處的燈塔在海平面上投下微弱的光。幾個穿著水手服的男人正圍過來，手里都握著電擊棍。林墨深吸一口氣，異能在掌心凝聚成細小的氣旋——自從實驗室那次爆發后，她已經能勉強控制這股力量了。

“抓住她！”穿風衣的男人捂著流血的手腕怒吼。

電流聲在耳邊炸響，林墨側身翻滾，氣旋在指尖炸開，掀飛了最近的兩個水手。她借力躍上集裝箱，腳下的鐵皮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貨輪突然劇烈搖晃，不知是誰撞上了操控室，警報聲凄厲地劃破夜空。

混亂中，林墨看見一艘救生艇正在放下。她毫不猶豫地跳過去，割斷繩索的瞬間，貨輪的側舷突然發生爆炸。氣浪將救生艇掀得老高，她在落水前最后看到的，是風衣男人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

冰冷的海水包裹過來時，林墨死死咬住嘴唇才沒喊出聲。咸澀的液體嗆進鼻腔，她拼命劃水，直到抓住塊漂浮的木板。不知漂了多久，當第一縷晨光刺破云層時，她看見遠處出現了陸地的輪廓。

岸邊的礁石硌得膝蓋生疼。林墨癱坐在沙灘上，看著陌生的海岸線——廣告牌上的日文，穿著制服的學生，甚至連海浪拍打的節奏都透著詭異的陌生。她摸出藏在靴子里的刀片，這是身上唯一完好的東西。

“你沒事吧？”溫柔的女聲突然響起。林墨猛地抬頭，看見個穿米色風衣的女人正彎腰看著她，手里拎著畫筒，“需要幫忙嗎？”

女人的中文帶著輕微的口音，林墨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我……”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連怎么來到這里都無法解釋，只能低下頭，“我迷路了。”

女人似乎沒察覺她的異樣，遞過來條毛巾：“這里是橫濱港，你從哪里來？”

橫濱港？日本？

林墨的大腦一片空白。貨輪失事竟然把她沖到了日本？

“我叫淺川奈緒，”女人在她身邊坐下，海風吹起她栗色的長發，“是個插畫師。你呢？”

“林墨。”她下意識報上真名，隨即又后悔了——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暴露身份太過危險。

淺川奈緒卻像是沒在意，指著遠處的高樓說：“我家就在那棟公寓，如果你沒地方去，可以先住我那里。”

林墨看著女人清澈的眼睛，突然想起蘇清媛溫柔的笑容。她握緊口袋里的刀片，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目前看來，這是唯一的選擇。

淺川奈緒的公寓在十五樓，落地窗正對著港口。林墨站在窗前，看著巨型貨輪緩緩駛入港灣，突然覺得自己像只誤入漁網的海鳥。

“浴室里有新的洗漱用品，”奈緒端來一杯熱氣騰騰的抹茶，“你先洗個澡吧，衣服我放在門口了。”

林墨接過茶杯，指尖觸到溫熱的陶土杯壁。這是她離開蘇家后，第一次感受到不帶算計的善意。浴室的鏡子里，她看見自己蒼白的臉——蘇晚的偽裝不知何時已經褪去，露出原本的模樣，左額角那道格斗場留下的疤痕清晰可見。

穿好奈緒準備的和服時，林墨差點被腰帶絆倒。這種繁復的服飾讓她渾身不自在，遠不如格斗場的運動服利落。客廳里傳來打印機的聲音，奈緒正對著電腦屏幕皺眉，屏幕上是些奇怪的符號。

“這是什么？”林墨忍不住問。

奈緒抬頭笑了笑：“客戶要的符咒插畫，說是要印在護身符上。”她突然指著林墨的手腕，“你的手鏈很特別。”

林墨下意識捂住手腕。那是根紅繩，上面系著片楓葉形狀的金屬片——從格斗場帶出來的唯一紀念品，也是蘇晚母親遺物的仿品。

“家人送的。”她含糊地回答。

深夜的東京街頭比海城安靜得多。林墨借口買水溜出公寓，手機早就沒電了，她只能憑著記憶尋找大使館的方向。路過巷口時，突然聽見金屬扭曲的聲響。

三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正圍毆一個少年，其中一人的拳頭帶著淡藍色的光暈，砸在墻上竟留下個淺坑。林墨的心臟驟然縮緊——異能者！

少年突然發出一聲嘶吼，周身爆發出刺眼的白光。西裝男們慘叫著后退，皮膚被白光灼出焦痕。林墨看得目瞪口呆，這股力量……比她見過的任何異能都要狂暴。

“抓住他！”為首的西裝男掏出個金屬網，上面流淌著紫色的電流。

林墨幾乎是本能地沖了出去，異能在掌心凝聚成盾。金屬網撞在盾上，發出刺耳的嗡鳴。少年趁機沖出包圍圈，拽著林墨的手腕狂奔：“跟我來！”

穿過幾條狹窄的巷弄，他們在一座廢棄神社前停下。少年靠在朱紅色的鳥居上喘氣，露出銀白色的頭發和貓一樣的豎瞳：“謝了，我叫銀。”

“林墨。”她警惕地環顧四周，“那些是什么人？”

“異能管理局的走狗，”銀啐了一口，“他們想把所有異能者都抓去做實驗。”

林墨的指尖突然發冷。蘇家的實驗室，秦峰的陰謀，現在又多了個異能管理局……這個世界遠比她想象的更黑暗。

“你也是異能者吧？”銀突然湊近，鼻尖幾乎碰到她的臉，“你的力量很特別，像流動的水。”

被看穿的瞬間，林墨的異能不受控制地爆發。神社的石燈籠突然亮起，燭火在風中凝聚成小小的火龍。銀驚訝地睜大眼：“你竟然能操控元素？”

就在這時，神社深處傳來鈴鐺聲。一個穿著巫女服的老婦人緩緩走出，手里拄著根蛇頭拐杖：“銀，帶客人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