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書店的月光還沒褪盡,周書禾突然把啃了一半的包子往桌上一拍:“我們組隊吧!”
這句話像顆投入湖面的糖球,在五人間漾開圈甜滋滋的漣漪。趙如意剛把《文物保護法》攤開在吧臺上,聞言推了推眼鏡:“根據《社會團體登記管理條例》,成立社會團體需要向民政部門申請,但我們作為臨時協作組織——”
“就叫‘正義姐妹花’!”周書禾晃著手鏈站起來,鈴鐺叮當作響,“我表哥開婚慶公司的,能給我們做錦旗!”
顧一澈從平板后探出頭:“太土了。叫‘0和1偵探社’,二進制代表真相只有黑白兩種。”
“打壞蛋小隊。”顧一澄言簡意賅,手里正用砂紙打磨滑板邊緣,昨天攔貨車時磕出個小缺口。
李青昭沒說話,指尖在“盛世康泰”的叉號上畫圈。晨光爬上白板時,她突然抓起紅筆,在空白處寫下“昭禾澄澈意”五個字:“各取一字,臨時用著。”
周書禾第一個拍手:“昭是青昭,禾是我!澄是一澄,澈是一澈,意是如意!哇,像詩句!”
趙如意翻開筆記本:“‘昭禾澄澈意’,符合《商標法》第八條,具有顯著特征——我記下了,下次可以申請商標注冊。”
顧一澈哼了聲,卻默默在平板上敲出這五個字,設成了屏保。顧一澄把打磨好的滑板豎在墻角,滑板邊緣的反光貼在晨光里閃了閃,像句沒說出口的贊同。
找聚集地花了整整兩天。周書禾說認識個開畫廊的朋友,有間閑置倉庫,結果帶大家繞了三圈才找到——她把“藝術區三號倉”記成了“醫術區三號艙”,害得顧一澄徒手掰彎了醫院倉庫的鐵門。
倉庫里堆著半墻畫框,陽光透過氣窗在地板上投下菱形光斑。顧一澄踩著滑板穿梭其間,三分鐘就規劃出區域:“這邊放器材,那邊辦公,角落搭休息區。”她話音剛落,周書禾突然指著天花板:“那里可以掛錦旗!”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時轉過頭,耳根都有點發紅。
顧一澈蹲在角落接網線,嘴里念叨著“千兆光纖才能配我的服務器”,結果把自己纏成了網線粽子。趙如意蹲在她旁邊,用拆快遞的小刀小心翼翼割開線團,嘴里還數著:“根據《消防法》,線路亂拉屬于安全隱患,一共纏了17圈——”
李青昭抱著紙箱進門時,正看見周書禾舉著罐藍丁膠往墻上貼照片,顧一澄站在她身后,伸手接住快要掉下來的相框。周書禾踮腳夠高處時,顧一澄突然抬手托了下她的腰,動作自然得像呼吸。
“這是上次詐騙案的證據照片,”周書禾轉身時差點撞到顧一澄,手里的藍丁膠飛出去,正好粘在顧一澈的頭發上,“我打印了三份,一份存檔,一份——”
“貼成愛心形狀!”顧一澈扯掉頭發上的藍丁膠,突然笑出聲,“沒想到你還有點審美。”
“那是!”周書禾挺胸抬頭,手鏈鈴鐺叮當作響,“我小時候得過剪紙比賽三等獎!”
倉庫整理到傍晚時,趙如意突然指著墻角的舊沙發:“這里可以放我的法規匯編,一共23本,按部門法分類——”
“我帶了微波爐!”周書禾從帆布包里掏出個迷你微波爐,插頭線卻不夠長。顧一澄沒說話,默默把自己的滑板墊在沙發腿下,剛好夠到插座。周書禾插上電,轉頭對顧一澄眨眨眼,對方耳尖悄悄紅了。
李青昭在白板上畫下分工表時,窗外的晚霞正把天空染成橘子汽水色。“顧一澈負責技術支持,”她筆尖劃過板面,“趙律師審核法律風險,周書禾外聯,顧一澄行動組,我來統籌。”
“那我們得有個宣傳語!”周書禾突然跳起來,差點碰翻微波爐上的牛奶,“就叫‘昭禾澄澈意,正義不缺席’!”
顧一澈已經在平板上做出了海報,背景是倉庫的照片,五個卡通小人舉著放大鏡,周書禾的小人畫著手鏈,顧一澄的拿著滑板。“發社區群了,”她推推眼鏡,“設置了自動回復,有人咨詢就彈《偵探小隊服務條款1.0版》。”
“根據《合同法》,服務條款需要明確雙方權利義務——”趙如意的話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周書禾接起電話,聽了兩句突然捂住嘴笑:“張老太說要給我們送錦旗,繡‘當代包青天,比廣場舞隊還能跑’!”
晚飯是在倉庫吃的外賣,周書禾點奶茶時多輸了個零,送來二十杯珍珠奶茶。顧一澄默默抱起五杯往社區便利店送,回來時手里攥著把零錢:“老板娘說幫我們代賣,還留了張便簽。”
便簽上寫著:“下次訂奶茶喊我,給你們打八折——別讓周丫頭點了,她數學比我家狗還差。”周書禾氣得鼓起腮幫子,顧一澄卻從口袋里摸出顆奶糖,剝開糖紙塞給她,是周書禾最愛的草莓味。
夜里的倉庫格外安靜,只有顧一澈的鍵盤聲和趙如意翻動書頁的沙沙聲。周書禾趴在桌上畫宣傳海報,突然抬頭問:“明天去查鑒寶節目,要不要帶點防身的?”
顧一澄從帆布包里掏出瓶防狼噴霧,周書禾剛要接,她又塞回包里,換了罐驅蚊水:“節目現場人多,用這個更自然。”周書禾突然想起上次蹲點時,自己被蚊子咬了十八個包,顧一澄當時沒說話,第二天就帶了驅蚊水。
李青昭整理案件資料時,瞥見趙如意正把法規手冊擺成圈,中間放著顧一澈的幸運符。“這是干什么?”她忍不住問。
“構建法律能量場,”趙如意一本正經,“根據《周易》和《民法典》的共同原理,正義會更靈驗。”
顧一澈的鍵盤聲頓了頓,屏幕光映著她彎彎的嘴角。
凌晨三點,周書禾被凍醒,迷迷糊糊看見顧一澄站在窗邊,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睡不著?”周書禾揉著眼睛坐起來,手鏈蹭過桌面發出輕響。
顧一澄轉過頭,手里捏著片銀杏葉:“明天要潛入后臺,我畫了路線圖。”她把紙遞過來,周書禾借著手機光一看,上面用鉛筆標著安全出口,轉角處畫了個小小的鈴鐺,正是自己手鏈上的樣式。
“我知道哪有賣節目組工作證的模板,”周書禾突然湊近,兩人的肩膀輕輕碰到一起,“上次翻譯時裝秀手冊,認識個做道具的師傅。”
顧一澄沒說話,只是把窗臺上的薄毯披在她肩上,毯子里還留著陽光的味道。
第二天清晨,倉庫的門被推開時,李青昭正對著白板發呆。周書禾和顧一澄拎著早餐進來,手里的包子還冒著熱氣,居然是城南那家要排隊兩小時的老字號。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這個?”李青昭驚訝地接過包子。
周書禾咬著吸管笑:“顧一澄說你昨天翻案件記錄時,對著地圖上的包子鋪看了三次。”她轉頭看向顧一澄,對方正低頭擺好五雙筷子,晨光落在她發梢,鍍上層金邊。
趙如意抱著法規匯編進來時,顧一澈突然歡呼一聲:“我黑進了鑒寶節目的嘉賓名單,那個瑞士商人帶的‘古董’是明代青花瓷,三年前在海外拍賣會上出現過,來源不明。”
“根據《文物保護法》第二十七條,國有文物禁止出境——”趙如意的話被周書禾的驚呼聲打斷,她舉著手機跳起來:“張老太把我們的海報貼到社區公告欄了,還加了句‘找她們比找物業管用’!”
倉庫里突然爆發出一陣笑聲,周書禾的鈴鐺笑得直打滾,顧一澄的嘴角彎起個極淺的弧度,顧一澈推眼鏡的動作都帶著笑意,趙如意的臉頰泛起紅暈,李青昭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覺得白板上的“昭禾澄澈意”五個字,像朵正在綻放的花。
出發去電視臺前,周書禾突然想起什么,從包里掏出五枚胸針:“我連夜做的,上面有我們的隊名!”胸針是用藍丁膠和舊紐扣做的,歪歪扭扭卻閃著光。
顧一澄別胸針時,周書禾伸手幫她理了理衣領,指尖不經意碰到她的脖子,兩人同時縮回手,像觸電般彈開。趙如意看著她們,突然翻開《民法典》:“第一千零四十九條是關于婚姻的,但你們現在的狀態屬于——”
“出發!”李青昭抓起背包,胸針在陽光下閃了閃,“目標:鑒寶節目后臺。”
五個人的影子在晨光里拉得很長,周書禾的鈴鐺聲混著顧一澈的鍵盤聲,趙如意念叨法條的聲音追著顧一澄的滑板聲,李青昭走在中間,聽著身后的熱鬧,突然想起張老太塞給她的茶葉蛋,溫熱的暖意從心底漫上來。
倉庫的門沒鎖,白板上的分工表旁,新貼了張周書禾畫的全家福,五個小人手拉手站在夕陽下,旁邊歪歪扭扭寫著:“臨時的家,永遠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