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鐘，阿豪開播。

茆明月睡了很久的午覺，質檢結束之后，她所剩的工作沒有多少了，幾乎一直到項目結束才會忙一些。正巧她醒來的時候，阿豪告訴她，“我要上班了。”

她守在第一時間進到直播間。

阿豪沒了往日里的樣子，連先前留的劉海也剪掉了，此刻身著一件白色的短袖，她第一次看他直播的時候，他穿的就是白色短袖。

他的嘴角噙著笑，金色邊框的眼睛反射出一點點面前的燈光，開心地說：“歡迎月月?！?/p>

茆明月心里有些緊張，她沒弄懂阿豪的意思。這是什么橋段？打扮成他們首次見面時的樣子，讓一切重新開始嗎？好在她聽了黃中宇的話，將剩下的全部存款都充到了賬戶里面。如果阿豪真有此意，她當然不會吝嗇。

其實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吝嗇的。

直播間陸陸續續進人，一些茆明月眼熟的人帶著特效進來，阿豪一一歡迎著，其中就有“無敵小羊”。

終于，開播五分鐘后，阿豪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又睜開，對著鏡頭說：

“今天的直播非常不一樣，相信大家能看出來，我換了一身裝扮，為的是在這里感謝一個人，她喜歡我這個樣子。平日里大家都很清楚，我唱歌的時候比較投入，對于哥姐們送的禮物會感謝不及時，是她，幫著我感謝，幫著我記歌名，是她，無時無刻不陪在我身邊，鼓勵我，讓我成為今天耀眼的、閃閃發光的阿豪——”

茆明月找的那人發私信說：“姐，阿豪是要和你告白嗎，搞這么浪漫？”

只是這個問題的答案哪里是她能知道的，她完全亂了分寸。幾次想要發出去的“不客氣”停留在輸入框里，她有種苦盡甘來的幸福感，自己辛苦的付出終于得到了回報。

阿豪繼續說：“今天呢，我不會播很久。開播是告訴大家，直播了那么久，我有點疲憊，想要走出去看看，去沒有天花板的地方找找自己。在這里，我提前向大家請個假，希望你們準許。對了——”

他從身旁抱起來一只蛋糕，“三天后不是我的生日嘛，我估計是沒辦法開生日場直播了，所以想在各位哥姐面前提前把生日過了，把愿望許了，可以嗎？”

無敵小羊此時打字道：“把我抱上去，我親口和你說生日快樂?！?/p>

茆明月也醒悟過來，忙輸入同樣的字，只是夾雜了“不客氣”三個字，阿豪沒有看懂，就沒有讀出來。

他將茆明月、無敵小羊和另外幾個大姐抱上麥。無敵小羊先開的語音，“阿豪，祝你生日快樂！”

其他人陸續開麥，送出同樣的祝福。茆明月愣在一旁，忘了開口。

“謝謝，謝謝大家的祝福?！卑⒑佬χ?。

無敵小羊說：“阿豪，既然你后面不播，我們提前把準備好的禮物送給你，怎么樣？”

“禮物？”阿豪有些驚喜。

“待會你點上蠟燭，把燈光調暗一點，然后閉上眼睛許愿。不過不要許太久，不然就錯過了。”無敵小羊說。

“好。”阿豪按照無敵小羊說的去做，把鏡頭前的幾個補光燈關掉，把蠟燭插上，躲在鏡頭外面點燃，又捧到鏡頭里面，“小羊姐，我準備好了，可以開始許愿了嗎？”

“可以了?！?/p>

阿豪閉上眼睛，雙手握著放在鼻翼下面，鼻尖輕輕地吻著拇指。

無敵小羊說：“各位姐姐們，按照計劃的來......月月，我沒想到你上麥，到時候你補些小心心可以嗎？”

說完，她也沒管茆明月同意不同意，直接送出99個嘉年華。

茆明月怎會忍受這樣的事，她在無敵小羊和她商量的第一時間就把自己充值的所有鉆石全送了出去，卻瞬間淹沒在了無敵小羊的禮物特效里面。

阿豪睜開眼睛，激動且驚訝地捂著嘴巴。

“小羊姐姐，你這是干嘛——”

無敵小羊說：“傻瓜，記得吹蠟燭?！?/p>

阿豪忙把蠟燭吹滅，他說：“我就是希望，我直播間的哥姐們可以開心快樂，尤其是你，小羊姐，這段時間你真的辛苦了?！?/p>

他又說：“也謝謝月月的禮物?！?/p>

茆明月愣住了，也許屬于她的那句辛苦是阿豪忘記說的。她收到一條私信，是她聯系的那個人將一千塊錢轉給她。

“姐，這點小錢在這么大的場面里，估計掀不起風浪吧?！?/p>

是啊，九十九個嘉年華，三個要接近一萬，三十三萬塊錢無敵小羊隨手一點就送出去，而她茆明月只有人家的零頭，那就是她的全部。如果她靠著資料員的工作繼續存活，存夠剩下的三十萬估計要十年。

十年的陪伴真的夠嗎？

她像個無關緊要的人待在麥上，其他幾個大姐吵著鬧著，要阿豪在他的臉上抹上蛋糕，這邊一道，那邊一道，阿豪笑著應了。

“月月，月月?！卑⒑绬玖怂龓茁暋?/p>

她回過神來，“怎么了？”

“你要不要我也抹點蛋糕在臉上啊?！?/p>

茆明月看著鏡頭里的阿豪，他的額頭上，他的臉頰上，他的鼻子和嘴唇上都已經有蛋糕的痕跡了，哪里有她的位置？

“不用了吧?！彼袣鉄o力道。

“別呀！”無敵小羊叫道，“月月，今天你也破費了，說什么也要為難他一下。干嘛，心疼我的阿豪？”

你的？

抱著手機看直播的茆明月慘淡地笑著，是啊，除了她，不是還有一個人記歌名，感謝禮物，陪伴阿豪到深夜嗎？為什么她篤定開頭的那些話是講給自己的呢？

“嘗一口吧，甜嗎？”茆明月說。

阿豪點點頭，用手指抹了一口奶油放進嘴里，“甜的，謝謝小羊姐的蛋糕?！?/p>

茆明月想退掉連麥，正巧手機彈出來電量不足百分之20的消息。因為睡午覺，她竟然忘記給手機充電。她拿起充電器，依然充不進去。

“怎么這么倒霉？”

正在她無助的時候，直播間的左上角開始飄起提示：

月月在困困嘟直播間送出嘉年華；月月在吹泡泡直播間送出嘉年華；月月在莓莓莓直播間送出嘉年華......

一個名為“月月”的用戶，到一個直播間送一個嘉年華。

阿豪說：“月月，這人和你同名誒?！?/p>

話音剛落，直播顯示“月月來了。”

同一時間，屏幕上再次飄起嘉年華雨，而且更加豪華，是鉆石嘉年華和金色嘉年華，送給麥上的茆明月。

“浪費時間又浪費錢。”月月飄屏打字道，“你呢，還要繼續浪費你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