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
憑什么?
這是伽輝看到醫院報告單時候心中第一句冒出來的話。
她是個剛剛被錄取的準高三生,沒爹沒媽,長這么大以來舅舅給她換了不少學校,升入高三的暑假,為了備考,去醫院體檢的結果現在就放在自己面前。
她不是什么好學生,無父無母,身邊只有舅舅。
破爛的家里,書桌里還躺著自己的學習資料。
“喂!前面的讓一讓。”幾個推著病床的護士不耐煩的喊道。
伽輝下意識的轉身避讓,但是仍舊不小心被撞到,床上躺著是個年歲不大的孩子,腿被高高墊起,上面固定著石膏。
拿出到報告的第一時間她沒有立刻去找醫生,反而是拿著報告單發起了呆。
報告單上那些復雜的醫學術語她看不懂,但“癌癥晚期”這四個字,她卻是認得的。
醫院從來不缺病患,周圍人頭聳動,伽輝坐在走廊邊上,抓著自己新換的校服衣角,按照常理來說她接下來應該去找癌癥科室,掛個專家號。
可舅舅今天給的只剩下了不到200塊,刨除掉來回路費,就連掛號的錢都不夠。
自己打工的錢還有三天才打過來。
“算了?!彼鹕?,將手中的報告單塞到褲兜里,雙手抬起伸了個懶腰,優哉游哉的轉身離開。
今年七月的陽光格外毒辣,伽輝瞇起眼睛,汗水順著下巴劃過。
她不喜歡哭,心中只覺得荒謬,十七年的孤兒經歷早就讓她哭不出來。
伽輝住在破舊的筒子樓里,貼近城市,舅舅給她租的一個小單間,晚上睡覺的時候總是伴隨著汽車笛聲。
推開門,霉味沖進鼻腔,她踢掉鞋子,直接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發霉的黑斑發呆。
房間里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上面散著五三復習題,雖然伽輝幾乎沒有怎么碰過它們。
“癌癥晚期……”伽輝喃喃自語,突然笑了,“真無語,一點錢都沒留給我,還送了我個大禮?!?/p>
她沒有告訴舅舅,那個男人幾乎沒有管過自己的死活,就連租房子的錢都一筆一筆的記清楚,告訴他估計只會覺得開心,終于能夠擺脫這個拖油瓶了。
伽輝翻身從枕頭下翻出一支煙,點燃。
她沒有抽煙的習慣,這還是從舅舅口袋里順來的。
灰白色的煙霧在空氣中盤旋,明黃色的陽光透過小窗投射進床沿,黃白交織的煙霧,伽輝歪著頭舉起,靜靜地看著煙頭上的火光。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或許是跑了一天的醫院,又或者是被現實沖擊,她陷入了一個極其詭異的夢境。
夢中,伽輝站在一條極長走廊上,像學校,又像是醫院,燈光忽明忽滅帶著滋滋啦啦的聲音,走廊中只有她一個人,身上的校服沒變。
腳底感知到一陣涼意,她低頭,發現自己赤腳踩在地面上,冷意刺骨。
“這是哪里?”她抬頭環顧四周。
走廊的盡頭是一片黑暗,看不到頭,邊上房間不是教室的門牌號,也不是醫院的病房,而是一串串看不懂的字母代碼。
##A90,##Q52,##O23……
放眼看去每間房子只有一扇小窗戶,伽輝試探性的看了一眼,里面和走廊一樣——一片漆黑。
耳邊只能夠聽到自己腳底黏著地板的聲音,順著走廊,伽輝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地面似乎越來越涼。
正常世界會有這么冷嗎?
“咚咚咚?。?!”
上課鈴響了。
伽輝心中無端冒出一句話,像是知道這里的規則一樣,可明明她是第一次夢到這。
下一秒,身后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某種生物正在爬行的狀態,還有液體。
安靜的環境中任何的聲音都會在耳邊放大,尤其她還獨自走了很長時間。
這一點異動足以引起人的好奇,但伽輝不會,書上說了,好奇心害死貓,她不想當那個貓。
可那聲音跟著她,只要她挪動一步,身后的東西就動一下,像是長在背后一樣。
漸漸地,伽輝似乎感覺到背后越來越重,她好像是背了一個巨大的書包,雙肩不自覺的佝僂,第一次上學的時候,她就是這么回家的。
伽輝停住腳步,她不想知道背后是什么,她只想離開這個地方。
可前方依舊是一片黑暗,但身后的東西帶給她的壓力讓她不得不繼續前行。
##Z44。
這扇門開了一條縫,伽輝的視線不得不被轉移,隨后像是突然醒來一樣,眼神恢復清明。
這里……不是夢嗎?
耳邊的那點異動早就消失不見,剩下只有她急促的呼吸聲回蕩。
她曾經看過不少關于夢境的記載,其中就有一項研究。
夢境的主人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后,可以掌控夢境。
腳底早就感知不到溫度,帶著隱隱的刺痛,伽輝低頭看了一眼,背后的重量不減反增,雙肩上隱隱有壓痕。
既然是自己的夢境,那——回頭看看應該沒事吧?
伽輝想要試探性的回頭看看,脖子像是生銹了一樣卡在左手邊的Z44房門上,身后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按著自己的腦袋。
可越是這樣她越覺得奇怪——這不是自己的夢嗎?
“咚咚咚!!!”
聲音又開始了,這次要比上次更為急促的鈴聲。
她總覺得自己似乎要快點完成什么事情,可一步都挪不出來。
“上鐘了?!?/p>
無端的,伽輝的腦子里又說了一句話。
上什么鐘?按摩了?在夢里還能夠按摩?
突然,她發現自己的脖子能動了,眼球轉動,余光中她看到了身后一條瘦長的黑影。
而面前的Z44號房間緩緩打開,不再是之前的黑暗,反而有些趣味的晃了晃房門。
灰色的房門,里面依舊看不清,可看上去要比之前黑漆漆的樣子可信度高上許多。
“進去難道就能夠按摩?這算什么?死前的優待夢境?還是我瘋了?”伽輝站在門前自言自語,拖手看著面前的門。
44號,還是Z,看上去就很不吉利,可——我好像沒得選。
她聰明的沒有回頭看黑影的全貌,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意識到自己似乎要必須做出一個選擇。
“進就進吧?!弊詈髧@了口氣,邁進門。
反正也沒有什么能夠失去的了。
進門后,伽輝沒有看到的是,身后的黑影距離她只有半步,而地板染上了點點猩紅。
“最后一個人終于來了。”帶著棒球帽的男人開口。
“怎么是個學生?”西裝男人皺眉道。
伽輝進房的第一時間看到的就是9人長桌,5男4女,正對著她的是第一個開口的棒球帽男。
房間里的裝橫奇怪,墻上放著9種不同的信封,背景則是各種奇怪的神像交疊。
“……?!辟ぽx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而是默默地觀察了這里幾秒,腦海中快速掃過幾人的特征。
“先過來坐著吧?!卑滓r衫女人先開口打破局面,溫和的走到伽輝面前,甚至貼心的拉開了身邊空著的椅子。
她點點頭,但是心中生出更多的疑問。
“你也是看到了那個論壇才到這里的嗎?”女人開口,語氣輕柔。
只是不等她開口,身邊就有暴脾氣的人等不住了,“有什么好問的,一看就是個新人,等會進副本了直接送人頭。”
副本?新人?
“是?!彼龥Q定先看看情況。
“行了,少說兩句,人死的越多對我們越沒有好處?!卑羟蛎蹦腥碎_口了,他似乎是這里的主心骨,伽輝觀察到只要他說話,基本這里沒有人會插嘴。
至少——是信息掌握的最多的人。
同時她還注意到有另外兩個看上去茫然的白領沒說話。
看來不止自己一個人是所謂的“新手”。
“看到墻上的信封沒?去拿了就知道你們想知道的事情了?!崩俏采倥_口,年紀似乎和伽輝差不多,手撐著臉,看上去精神狀態不太好的樣子。
話一說完,伽輝就看到那兩人慌忙沖到信封面前翻看。
反倒是顯得她有些過于鎮定了。
信封入手微涼,和外面地板差不多涼,而伽輝翻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