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展臺·淬火之羹】
“蘇…蘇編輯您好!我…”她激動地一把扯下口罩,顧不上臉上沾著的面粉和汗漬,正要開口傾訴——
“林晚晴?!”
一個冰冷、尖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和濃濃鄙夷的聲音,像一把淬毒的冰錐,裹挾著刻骨的寒意,猛地刺穿了這短暫而熱烈的氛圍!
林晚晴渾身劇震,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她僵硬地、如同生銹的機器般,一寸寸轉過頭。
人群外,站著幾個衣著光鮮、氣質不凡的年輕人,如同鶴立雞群。
為首的那個男生,身材高挑,面容英俊,穿著剪裁考究的休閑西裝,腕表在陽光下閃著冷光,正是安托萬·魯索在圣奧諾雷的得意門生,曾帶頭將她踩入塵埃的——錢犀利!
他此刻正用一種打量陰溝里老鼠般的眼神,上下掃視著林晚晴沾滿油污面粉的圍裙、簡陋到可笑的攤位,以及那塊“老蔡生煎”的招牌,嘴角勾起一抹極盡惡毒和嘲諷的弧度,毫不掩飾地對身邊同樣衣著光鮮的同伴發出刺耳的嗤笑聲。
“哈!我沒看錯吧?真是你啊,林晚晴?”錢犀利推開擋在前面的食客,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幾步跨到攤位前,目光像刀子一樣刮過林晚晴狼狽的模樣,“圣奧諾雷的‘高材生’,”他刻意加重了諷刺的語氣,“現在淪落到在這種…垃圾堆旁邊擺攤?賣這種…玩意兒?”
他的視線輕蔑地掃過蘇曼手中那碗清雅的湯羹,從鼻腔里擠出一聲冷哼,“呵,‘翡翠白玉羹’?分子料理玩不轉,被掃地出門,就改行做這種上不了臺面的、喂豬的湯湯水水了?哦,也對,廢物嘛,也只能干這種低賤的活兒了。”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瞬間將剛才還溫暖熱烈的空氣污染得冰冷污濁。
……
排隊的食客們愕然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交頭接耳,目光復雜。
蘇曼編輯也皺緊了眉頭,疑惑而審視地看向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控制不住微微發抖的林晚晴。
錢犀利似乎很享受這種掌控和羞辱的快感。
他轉向蘇曼,臉上瞬間換上一種虛偽的、帶著精英式傲慢的“禮貌”笑容:“蘇編輯,您可千萬別被這種小攤販的噱頭給糊弄了。這位林晚晴小姐,”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確保周圍所有人都能清晰聽到,“是我們圣奧諾雷廚藝圣殿去年因為成績墊底、專業能力完全達不到廚師最低標準而被勒令退學的學員!她懂什么美食藝術?不過是些糊弄外行、上不得臺面的小把戲罷了!您要采訪真正代表未來美食高度的名廚新秀,”
他優雅地側身,指向廣場中心最耀眼、被聚光燈和人群簇擁的奢華展區,“我們‘安托萬·魯索工坊’(安托萬·魯索主廚在本地新開的頂級概念餐廳)就在那邊A區。那才是美食藝術的前沿,才值得您這樣的專業人士關注。”
他的話語里充滿了暗示和貶低。
退學!
勒令退學!
廢物!
低賤!
這幾個詞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烙在林晚晴的靈魂上!
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被這盆摻著冰碴和污穢的臟水迎頭澆滅,只剩下嗆人的黑煙。
她感覺所有投射過來的目光都變成了燒紅的針,刺得她體無完膚,尊嚴被徹底剝光,赤裸裸地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屈辱、憤怒、不甘…像滾燙的巖漿在胸腔里奔涌、沸騰,灼燒得她喉嚨發緊,眼前陣陣發黑,幾乎窒息。
蘇曼編輯的眼神變得極其復雜,審視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遞出名片的動作也遲疑了。
錢犀利看著林晚晴搖搖欲墜、仿佛隨時會崩潰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殘忍而滿足的快意,像欣賞自己精心完成的“杰作”。
他湊近一步,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淬毒的惡意,一字一句地低語:“垃圾,就該待在垃圾桶里。你以為換個地方,披張人皮,就能翻身?癡心妄想!‘老蔡生煎’?這名字真配你,一股子…洗不掉的窮酸餿味!”
說完,他輕蔑地嗤笑一聲,像拂去一粒礙眼的塵埃般揮揮手,帶著他那群光鮮亮麗、如同孔雀開屏般的同伴,在食客們或同情、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注視下,揚長而去,徑直走向廣場中心那個光芒萬丈、代表著“正統”、“高貴”和“未來”的“安托萬·魯索工坊”展區。
……
所有的熱鬧和溫暖仿佛被瞬間抽空。
林晚晴的攤位前陷入一片死寂的真空。
剛才還排著的隊伍,像退潮般迅速消散,有人帶著歉意悄悄退走,有人留下復雜的目光。
蘇曼編輯拿著那張名片,猶豫片刻,最終只是深深地看了林晚晴一眼,那眼神里有探究,有惋惜,或許還有一絲未盡的疑問,但終究什么也沒說,默默轉身,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只剩下林晚晴一個人。
孤零零地站在“老蔡生煎”那屈辱的招牌下。
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狼藉(心理上)的攤位后。
初春的寒風卷過,吹在她被汗水浸濕又瞬間冰冷的背上,刺骨的寒。
她看著錢犀利那傲慢的背影消失在聚光燈下的人群中,看著他走向的那個金碧輝煌、代表著將她驅逐的“圣地”。
又低頭,看著自己沾滿油污、凍瘡開裂、微微顫抖的雙手,看著那碗被評價為“喂豬的湯湯水水”、“上不得臺面”的“翡翠白玉羹”。
環衛大爺的力挺,食客們真誠的贊嘆,蘇曼編輯遞出名片時眼中閃過的驚艷…都像是一場短暫而虛幻的迷夢。
現實冰冷而猙獰,圣奧諾雷的陰影如同附骨之疽,從未放過她。
卑微的起點,是她永遠洗刷不掉的“原罪”。
……
——【心火烹寒玉·刃指圣奧諾雷】
然而!
就在這極致的冰冷、屈辱和絕望即將把她徹底吞噬的深淵邊緣!
一股比巖漿更熾熱、比颶風更狂暴、比毀滅更不顧一切的火焰,猛地從她心底最深處、從母親留下的那點微光中,轟然炸裂!
席卷一切!
她的身體瞬間停止了顫抖。
慘白的臉上,那雙通紅的眼睛里,所有的脆弱、彷徨、痛苦、恐懼都被這焚盡一切的烈焰燒成了灰燼!
只剩下一種冰冷的、純粹的、玉石俱焚般的決絕戰意!
如同深埋在凍土下的種子,在極寒中驟然爆發出撕裂大地的力量!
她猛地抬起頭!
目光如兩柄淬火萬年的寒冰利刃,穿越喧囂的人群,死死鎖定廣場中心那個被光環籠罩、如同神殿般的“安托萬·魯索工坊”展區!
嘴角,竟緩緩地、緩緩地扯開一個冰冷到極致、也鋒利到足以割裂空氣的弧度!
退學?
垃圾?
路邊攤?
上不得臺面?
好。很好。
她緩緩地、帶著一種近乎儀式的凝重,伸出那只傷痕累累、卻無比穩定的右手,握住了攤位上那把用來切割嫩豆腐的、薄如柳葉、寒光凜冽的廚刀!
冰冷的刀柄緊貼掌心凍瘡的裂口,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卻讓她無比清醒。
刀身在陽光下驟然反射出一道刺眼、凌厲的寒芒,精準地映亮了她眼底燃燒的、足以焚毀一切的瘋狂戰意!
舌尖上的逆襲?
不。
真正的戰爭,現在才要開始!
她要在這美食節的修羅場上,在這“老蔡生煎”屈辱的招牌之下,用這碗被鄙夷的清湯,用母親留給她的最后溫暖與力量,向那個高高在上、將她打入塵埃的“正統”神殿,發起一場不死不休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