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的更鼓聲剛過,陳府書房的門被一腳踹開,發出震天的巨響。黃花梨木案上的青瓷筆洗應聲落地,碎成數瓣,濃黑的墨汁潑灑在織金地毯上,宛如一灘凝固的血跡。
“她怎么會知道!”陳明軒怒吼著扯下腰間玉佩砸向墻面,羊脂白玉在青磚上四分五裂。跪在陰影里的劉青不敢躲閃,一片碎玉正嵌在他肩頭,鮮血漸漸浸透了深色衣料。
徐婉妍站在門外,對著屋里的下人使了一個眼色,下人們便立馬退了出去。
徐婉妍看著屋內暴怒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冷笑,隨即又換上滿眼心疼的表情,蓮步輕移走進書房。
“軒郎……”她柔聲喚道,小心翼翼地環抱住陳明軒顫抖的身軀。
“如今穆晚清肯定留了后手,眼下是動不得她了!”陳明軒握緊的拳頭青筋暴起,“沒了穆府的家產,我還怎么收買朝中那些墻頭草!”
徐婉妍纖細的手指撫上他的拳頭,慢慢將其展開:“既然明路走不通,我們不妨換個法子。”她湊近陳明軒耳邊,吐氣如蘭,“我絕不會讓你這些年的心血白費,將軍府的嫡子之位,必須是你的。”
“你是說...?”陳明軒瞳孔微縮,隨即搖頭,“不行,太冒險了。”
“可我們別無選擇。”徐婉妍突然收緊雙臂,指甲隔著衣料陷入陳明軒后背,“只要他一死,你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至于穆晚清...她手上的證據,到時候誰會相信?”
陳明軒猛地抓住她的肩膀:“你已有計策?”
徐婉妍紅唇輕啟:“你說,若陳明毅手握兵權,又娶了穆晚清,皇上會怎么想?”她指尖在陳明軒胸口畫著圈,“自古帝王多疑,更何況……”
“伴君如伴虎。”陳明軒恍然大悟,眼中閃過狠厲的光芒,“到時候那些證據,大可以說是他偽造的!”
“你那二弟癡戀穆晚清多年,我們何不成全他?”徐婉妍笑得嫵媚,眼中卻是一片冰冷,“即便穆晚清不愿嫁,我也有法子讓他們'情投意合'。”
窗外,一只夜鶯突然驚飛。劉青無聲地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地上一小灘漸漸凝固的血跡。
翌日清晨,穆晚清站在院中深深吸氣。晨露未晞,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這古代的空氣質量真是沒得說。”她小聲嘀咕著,伸了個懶腰。
“小姐!”芍藥急匆匆跑來,手里拿著一件藕荷色披風,“清晨露重,您怎么連件外衣都不披?萬一染了風寒可怎么好?”
穆晚清笑著任她為自己系上披風帶子。芍藥是原主最忠心的丫鬟,自她穿越而來后,更是處處體貼入微。
“小姐!”探春小跑著過來,手里捧著一張燙金請帖,“長公主府送來的賞花宴帖子,邀您三日后赴宴。”
穆晚清接過請帖,指尖觸到那精致的纏枝紋燙金,心中警鈴大作。
“系統,這請帖有危險嗎?”她在心中默問。
“宿主,從今日起每日僅限一個問題,請確認是否使用今日額度?”系統冷冰冰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什么?”穆晚清差點驚呼出聲,“昨天還沒有這個限制!”
“為了提供更真實的穿越體驗,系統將逐步減少干預。相信以宿主的能力,定能逢兇化吉,最終獲得豐厚獎勵。”
“等等!”穆晚清急道,“你是說這次賞花宴真有危險?誰要害我?”
“今日問題已用完。”系統干脆利落地切斷了聯系。
穆晚清氣得咬牙切齒,這破系統不僅沒給她什么金手指,現在連唯一的預警功能都要克扣!
“小姐?”探春疑惑地看著她變幻莫測的臉色,“您可是身子不適?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芍藥也擔憂地湊過來:“小姐這幾日總是自言自語,莫不是……”
“我沒事。”穆晚清擺擺手,“你們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待二人退下,穆晚清突然對著空氣道:“出來吧。”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后三步之遙。穆晚清轉身時差點驚叫出聲——她甚至沒看清這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顧子言見過小姐。”男子抱拳行禮,聲音低沉。
穆晚清打量著面前的暗衛,昨天太忙了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好好的看他,今天一看,他莫二十出頭,劍眉星目,一身夜行衣更襯得身形挺拔,長的倒是挺帥氣的,就是皮膚嘛,黝黑。
“你去查查長公主府這次賞花宴都請了哪些人。”穆晚清定了定神,“再幫我準備些解迷藥的解藥,還有……”她猶豫片刻,“一件便于女子攜帶的暗器。”
穆晚清深知,靠別人不如靠自己的話,畢竟面前這個顧子言的底細她還不是很清楚。
顧子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復平靜:“屬下這就去辦。”說完,身形一晃便消失在院墻外。
穆晚清揉了揉眼睛,這輕功簡直神乎其技。不過眼下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她得為可能到來的危險多做準備。
顧子言離開穆府后,幾個起落便到了城西的云月樓。他徑直上了三樓最里間的雅室,推門而入。
“主子!“屋內一名精瘦男子立即起身行禮。
“韓非,查查長公主府賞花宴的賓客名單。”顧子言將請帖扔在桌上,“再找工匠打制一件女子用的暗器,要精巧隱蔽。”
韓非雙手接過請帖:“屬下這就去辦。對了……”他壓低聲音,“宮里傳來消息,那位已經和陳明軒接上頭了。”
顧子言把玩著桌上的青瓷茶杯,眼中寒光一閃:“繼續盯著,別打草驚蛇。”
“還有一事。”韓非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您讓我查的陳明軒通敵之事已有眉目。這些年他借職務之便,向大皇子泄露邊關布防,致使大夏連失十五城。這是證據。”
顧子言快速瀏覽密信內容,冷笑一聲:“好一個吃里扒外的將軍府大公子。”他將信收入懷中,“先按兵不動,等他們自己跳出來。”
“主子為何對穆家小姐如此上心?”韓非忍不住問道,“莫非……”
顧子言一個眼神讓他立刻噤聲:“做好你分內的事。”說完,身形一閃已從窗口掠出。
韓非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主子的心思豈是他能揣測的?不過...他看了眼桌上的請帖,長公主府的賞花宴,怕是要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