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懸在半空，葉靈沒踹下去。

風鈴還在響，指甲刮木板的聲音卻停了。她眼角掃到黑貓的激光點微微偏移——不是攻擊前兆，是系統在重新校準目標權限。零的彈幕卡在“警告：敵我識別協議被覆蓋”那句，像被誰按了暫停。

她動了。

側身翻滾，安全帽砸向地面，反光面正對天花板紅外探頭。強光一閃，聲控警報延遲了0.4秒。銅鑰貼上耳廓，順著風鈴的震頻調頻，共振波掃過門后電路板，一聲輕響，鎖芯彈開。

門內不是診室。

重力感應地板泛著冷光，三米外是鐵皮檔案柜，層層疊疊一直延伸到視線盡頭。墻上掛著老式警用編號表，1998年區的標簽已經發黃。空氣里有紙張霉變和金屬氧化的味道。

“姐，你進的是治安局地下分站。”零終于恢復，“偽裝成診所的檔案中轉站，專門存敏感案卷。”

葉靈沒答。右肩源紋還在發燙，藍光順著鎖骨爬了一寸，像冰水滲進血管。她摸了摸肋下的U盤，數據還在。

“找我媽的卷宗。”她說。

“問題來了。”零彈出紅字，“文件加密方式是葉氏老版聲紋鎖，得用直系血親發音解鎖。你媽的聲帶模型早被系統刪庫了。”

葉靈摘下安全帽，銅鑰插進門后終端接口。屏幕亮起，跳出一行字：【請輸入葉姓研究員聲紋驗證】。

“試試心跳。”零突然說，“你媽的基因鏈和你差3.7%，但老系統認波形不認人，說不定能詐一下。”

她屏住呼吸，聽覺強化開啟，心跳聲在顱骨里放大。咚、咚、咚。銅鑰微微震顫，頻率同步。終端滴了一聲，文件夾自動展開。

第一份是《98年實驗室事故調查報告》。

她啟動“文件速通”，文字流瞬間灌腦。母親不是普通質檢員，而是“活體密鑰計劃”首席研究員，負責將源種植入人類胚胎。三年前實驗失控，她帶走核心數據叛逃，被列為S級清剿目標。

“叛逃者？”葉靈手指一頓。

“更勁爆的在批注里。”零切出掃描結果。泛黃紙頁邊緣有一行手寫小字：“鑰匙已送出，愿她永不覺醒。”

字跡熟悉。

是小時候母親教她寫“靈”字時，一筆一劃描的那種溫柔筆觸。

葉靈盯著那句話，沒說話。她知道那不是祝福，是詛咒。

“繼續翻。”她說。

第二份是實驗室日志殘頁。化學藥水涂抹過關鍵信息，只剩碎片：“OBS-01批次……密鑰匹配失敗……Y-09實驗體出現意識分裂……建議終止項目。”

“這檔案被動過手腳。”零彈幕閃爍，“檢測到認知污染殘留，有人想藏東西。”

葉靈把銅鑰插進檔案柜底座。金屬嗡鳴，一道投影從殘頁升起，三維重組。畫面里，母親站在實驗臺前，記錄數據，旁邊站著一個戴護士帽的男人，左手六指。

她瞳孔一縮。

是老柯。

他不是偶然出現的醫生，是母親當年的助手。

日志繼續播放。母親在最后一頁寫下：“若計劃失敗，將密鑰送往電子廠，交由代號‘卯’的接應者。她會幫我完成閉環。”

“卯？”葉靈皺眉。

“阿卯。”零接話，“福利院那個虹膜異色的黑客丫頭。你倆早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葉靈沒回應。她抽出下一卷——審訊錄音。

【文件類型：生物電流激活】

【權限：葉氏執律官專用】

“常規手段沒用。”零說，“得用活體血脈供電。”

她咬破指尖，血滴落芯片。系統提示：“檢測到葉氏血脈，權限解鎖。”

錄音開始。

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姓名。”

停頓。

“葉明心。”

“職務。”

“活體密鑰項目主研。”

“為何調換OBS-01芯片？”

“因為‘觀測者’不是工具，是囚徒。”

聲音冷靜，像在陳述天氣。

葉靈聽得呼吸發緊。

主審官繼續發問，語調理性到近乎機械，句尾卻總帶著一絲0.3秒的上揚，像在壓抑情緒。

“這聲線……”零突然插話，“聲紋匹配度98.6%，和葉昭公開演講的語調偏移曲線一致。”

葉靈猛地抬頭。

葉昭參與了問訊。

他不是后來才介入，他是從頭就在。

錄音繼續。背景里有極輕微的機械音，滴、滴、滴，規律得像心跳。

“這聲音……”她低聲說。

“陳梟機械義眼充能音。”零確認，“頻率完全一致。”

她手指收緊。

陳梟也被問詢過。或許就在這里，或許就在同一間屋。

她迅速調出檔案室平面圖。B7區是地下一層西側問訊室，而她現在的位置是檔案存儲區，標號B6。

“時間不多。”零提醒，“認知點剩15，源紋活性還在漲，再撐三分鐘系統就得凍結。”

葉靈合上卷宗，往出口走。通風管道的鎖芯在墻角，老式旋鈕結構。

她啟動“鎖匠速通”，安全帽金屬片插進鎖孔，導電短接。咔噠一聲，管道蓋松動。

就在這時，走廊傳來機械爪步頻。

不是陳梟的貓群節奏。這是遠程操控的僵硬步伐，每一步間隔精確到毫秒。

四只機械貓破墻而入，激光鎖定她全身要害。領頭的黑貓眼瞳泛紅，尾部天線高頻擺動，顯然是被灰幕接管了控制權。

葉靈翻身鉆進通風管，手腳并用往前爬。身后傳來激光切割金屬的聲音，管道壁開始發燙。

她爬得更快。

前方是安全出口，梯子直通地面。她剛伸手去推蓋板，四只貓已經堵在出口下方，激光鎖死她的動作。

她停住。

貓群沒攻擊。

反而齊齊低頭，將一只沾血的工牌推到梯子底部。

她看清了。

工牌上印著陳梟的照片，姓名欄被血糊住大半，但編號清晰：B7區-緊急撤離失敗。

背面刻著一行小字：【任務終止，信號丟失】。

葉靈盯著那行字，沒動。

零的彈幕跳出：“工牌芯片殘留信號顯示最后定位在‘地下三層’。”

“可這里只有兩層。”

“說明有隱藏層。”零說，“而且是葉氏自己都不想讓人知道的那種。”

葉靈伸手，指尖碰到工牌邊緣。

血還沒干。

她正要拿起——

梯子下方，一只機械貓突然抬頭，激光點從她眉心滑到右肩源紋位置，停住。

掃描進度條開始加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