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鑰在她手腕上纏得越來越緊，那根從鑰心延伸出來的晶絲像活物般往皮膚里鉆，每走一步都扯著神經發麻。她沒停下，直接把安全帽往頭上一扣，金屬扣在口袋里叮當響，像是在給她倒計時。
金融大廈就在眼前，玻璃幕墻泛著冷光，像一塊立起來的冰。她知道里面不是服務器，是活的——整棟樓就是一臺生物計算機，脈沖藏在鋼筋里，數據流在電梯井里爬行，而頂層，是它跳動的腦核。
她靠近外立面，晶膜感應層立刻泛起漣漪。系統警報剛冒頭，就被她掐滅。不能用技能，一用就會被拖進記憶回放——上一秒還在攀爬通風井，下一秒可能就看見妹妹咳著血喊她名字。這種把戲，她吃夠了。
她咬破手指，把血抹在晶絲上。痛感炸開的瞬間，現實重新咬住她的神經。
“只要還在流血，就不是幻覺。”她低聲說，像是在提醒自己。
晶絲突然一燙，銅鑰在掌心投出一道微光，浮現出一座倒懸的塔樓輪廓。她盯著那影像，沒多想，轉身鉆進側翼的通風井。
她用肉眼記結構，不靠系統解析。拐角、承重柱、電纜走向，全靠肌肉記憶刻進腦子。爬到第68層時，她停了一下。廢棄的交易大廳空蕩蕩，地面上還留著舊日劃線的痕跡，像一場被遺忘的棋局。
晶絲又震了。
她低頭，銅鑰的投影還在，倒塔的輪廓比剛才更清晰，邊緣甚至開始扭曲，像是某種預演。
她沒時間琢磨，繼續往上。
頂層入口被一道生物鎖封著，表面覆蓋著蠕動的組織層，像是某種器官的外膜。她把銅鑰插進去，晶絲自動延伸，像根神經接了上去。
門開了。
葉昭站在指揮中心中央，唐裝袖口垂著二十四枚透骨釘，臉色蒼白得發青。他身后，一團星云狀的虛影緩緩旋轉，聲音像砂紙刮過鐵皮。
“你們的意識，從來就不完整。”
話音落下的瞬間，重力翻轉。
天花板成了地面，吊燈插進地板，屏幕倒掛在上方，數據流逆向滾動。她整個人被甩向“新地面”，右肩源紋猛地灼燒起來，像是被什么東西從內部撕扯。
空間翻轉了。
她趴在地上，手指摳住一條接縫，防止滑向邊緣。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但她沒亂。上一章冷凍槍留下的低溫痕跡還在——她記得陳梟那一槍打偏了，液氮噴在墻角，形成了一小片霜斑。
她抬頭，在倒置的空間里，那片霜斑正緩緩蒸發，熱力學異常點暴露了真實的方向。
葉昭就在那里。
她故意抬手，激活【編程速通】。
系統剛加載，整棟樓的生物組織立刻抽搐起來，數據流瘋狂反撲，像是要撕開她的意識。她沒抵抗，反而加大輸出，把協議漏洞全暴露出來。
葉昭動了。
他抬手，斷識掌成型，晶簇如花瓣綻放，一掌拍向數據流源頭。那一瞬間，反擊路徑暴露。
她反向追蹤，鎖定了核心位置。
“你體內的鑰匙，終于開始認主了。”葉昭低語，嘴角扯出一絲笑。
她沒回應，直接沖向主控臺。
服務器陣列嵌在“地面”下方，透過透明外殼能看到內部蠕動的組織，像一團糾纏的神經束。常規破壞沒用，這玩意兒會自愈，越打越硬。
她把銅鑰插進主控接口，同時主動扯動腕上的晶絲，把它從皮膚里拽出來一段，直接按進接口槽。
“以我為媒介，過載啟動。”
體內認知點瘋狂流失，源紋燒得發燙，銀白發梢從耳際蔓延到肩頭。她能感覺到，整棟樓的數據在往她腦子里灌，像是要把她撐爆。
葉昭冷笑，斷識掌凌空一握，沖向她眉心。
就在掌力即將命中時，空氣炸了。
一道數據龍卷風憑空出現，由無數代碼碎片和彈幕組成，卷著整層服務器機架撞向葉昭。沖擊波把葉昭掀飛，斷識掌潰散，生物核心暴露。
龍卷風中心，一個全息投影緩緩成型——是零，但不再是貓，也不是魷魚，而是一條由流動數據構成的巨龍，尾巴掃過墻面，留下一串亂碼。
“姐，這波操作我給八十二，扣十八分是因為你太不愛惜自己。”零的聲音從風暴里炸出來，帶著電流雜音。
葉靈沒回頭：“別廢話，撞碎它。”
零沒應聲，龍卷風調頭，直沖服務器核心。撞擊瞬間，整棟樓發出一聲類似哀鳴的震顫，生物組織開始崩解，數據流逆向回流。
葉昭爬起來，臉色第一次變了。他抬手想再啟協議，卻發現系統已失聯。
“你贏不了。”他咬牙，“輪回早就設好，你只是路徑之一。”
“那我就把路徑炸了。”她拔出銅鑰，轉身沖向龍卷風，“零，收網！”
零的投影一頓，龍卷風開始收縮，準備將核心徹底絞碎。
就在這時，系統界面在她腦內閃了一下。
一行被加密的日志浮現在角落：“警告：宿主同步率突破臨界值，時間線開始坍縮。”
她瞳孔一縮。
零似乎也看到了，數據龍卷風出現短暫卡頓，像是被什么東西拖慢了半拍。
葉昭笑了。
他抬起手，透骨釘一根根脫落，懸浮在空中，排列成某種符文陣列。他身后那團星云虛影開始扭曲，像是被撕開一道口子。
“你以為你在毀掉系統？”他聲音冷得像冰，“你是在喚醒它。”
葉靈沖到龍卷風邊緣，伸手想推動最后一擊。
她的指尖離核心只剩十公分。
零的投影突然轉向她，數據構成的臉上閃過一絲極短的遲疑。
下一秒，龍卷風戛然而止。
整層空間靜了一瞬。
葉昭的符文陣列亮起，星云虛影伸出一只由星塵構成的手，指向她。
她的手腕一緊。
那根晶絲，突然反向收縮，把她往主控臺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