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盛京京郊。
圓月當(dāng)空,大風(fēng)吹得密林枝葉沙沙作響。
十名身穿便裝,腰胯長刀的漢子護(hù)著一輛華貴的馬車行走在密林中顛簸的土路上,車輪碾過潮濕的泥土發(fā)出淅瀝的聲響。
“都抓緊些,務(wù)必在天明之前,將這批蜀錦運(yùn)入宮中!”沈澤騎著高頭大馬道。
“大人,前方是窄路,需要分成一隊(duì)人馬前進(jìn)?!?/p>
正說話間,一聲尖銳的哨響劃破林間的寂靜。
“警惕!“
十名護(hù)衛(wèi)反應(yīng)極快,護(hù)著沈澤翻身下馬,拔出兵刃好整以待。
幾息寂靜過后,一批蒙面殺手從后方偷襲了馬車。
“不好!保護(hù)貢物!”
十名漢子得令后,通通涌向車后與劫匪廝殺,不料與此同時,一名穿著打扮與周圍蒙面人大相迥異的女殺手,以極巧妙的輕功踏著林枝從高處墜落。
劍光隨著她的身影一字閃過,剎那間,一條血淋淋的右腿高高飛起。
待沈澤反應(yīng)過來,滾燙鮮紅的血液已噴射在他臉上,自己的身體失力歪斜。
“啊!“
在他的注視下,女殺手緩緩將長劍歸鞘,一腳將他踹入泥中,飛身而離。
而在殺手未注意的地方,沈澤手中緊緊拽下了一條劍穗。
……
凌晨。
沈澤遇難的消息傳回了府上。府衙的人派人巡查遇刺地點(diǎn),然而除了幾把普通鐵器外,無一線索。
受了重傷的沈澤被抬回了府上,沈平林看著唯一爭氣的兒子成了殘廢,火氣攻心,差點(diǎn)兒暈厥過去。
沈云蓮與沈澤并非同母所生,但也自幼在同一屋檐長大,見大哥傷地如此重,親自買了一顆血參給大哥送了去。
碰巧遇見了同來送藥的沈銀鈴。
“你怎么來了?”沈云蓮皺眉道。
“聽說大哥受傷,我來看望?!鄙蜚y鈴笑道。
沈云蓮?qiáng)Z路上去,將她手中的藥包一股腦摔翻在地,怒道,“你還笑!大哥成廢人了,你高興了是不是!”
“絕無此意?!鄙蜚y鈴道。
“大哥不稀罕你的藥,這里沒你說話的地兒!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沈云蓮道。
“三妹何時做地了大哥的主了?”沈銀鈴道。
“別吵了。”
一個有氣無力的低沉男聲打斷了二人。
二人回頭,見一個皮膚蒼白,身形瘦弱的男子推著輪椅移動了過來,正是大難不死的沈澤。
沈澤自小身體瘦弱,性子安靜,腦子卻很精明。
幼時沈宅中,來了權(quán)貴家的少爺小姐嬉戲玩鬧,他總能想出一百種折騰沈銀鈴的法子,討地周圍名門姑娘崇拜歡喜。
沈銀鈴?fù)媲昂吞@著對他笑地大哥,笑不達(dá)眼底。
“大哥,好久不見?!?/p>
“十幾年未見,二妹妹出落地這么漂亮水靈,真讓人吃驚?!鄙驖尚Φ?。
“大哥如今升官升爵,妹妹著實(shí)崇拜羨慕?!鄙蜚y鈴道。
“大哥都被停職了,你還提升官一茬,故意給大哥找不痛快嗎!”沈云蓮怒道。
沈澤面上并無怒意,笑地燦爛道,“好了,都是自家兄妹,何必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我給你們二人帶了禮物,你們看看,可還喜歡?”
身后小廝進(jìn)屋,捧出兩個精心包裝的彩盒子。
打開一看,是兩枚西州產(chǎn)的上呈和田玉。
沈云蓮欣喜地上前接過,“我就知道,大哥人最好了。”
“謝過大哥?!?/p>
十幾年能讓人變很多。
可見過一個人可怖的樣子,就很難抹去那曾陰影。
這種隱藏在心底的痛,終究不是時間能揭過的。
“你們喜歡就好?!鄙驖傻?。
“大哥昨夜遇刺,可有看清那賊人是誰?”沈云蓮關(guān)心道。
“三更半夜,哪里看得清,也怪我身子弱,稀里糊涂被砍了,連反抗之力都沒有?!鄙驖蓢@氣道。
“那賊人走后可有留下線索?”沈銀鈴道。
“并沒有。”沈澤道。
沈銀鈴心生疑惑。
怎么會沒有?
難道是證據(jù)留的不明顯?
又或者是他故意不想揭露事實(shí)?
寒暄幾句后,沈銀鈴從沈澤的院中出來,正巧碰見來送東西的王婆子。
“二小姐,老爺說,您平日打扮太過樸素,有失嫡女體面,便和大夫人一同挑了幾樣首飾香粉,讓老奴給您送來?!?/p>
秋露上前接了盒子。
沈銀鈴低聲道,“叔母最近可有異樣?”
王婆子湊前低語,“夫人昨夜命人偷偷取出了府內(nèi)地契,不知作何用處?!?/p>
沈銀鈴:“繼續(xù)盯著?!?/p>
王婆子:“是?!?/p>
回到房內(nèi),秋露將王婆子送的禮物盒子一一拆開。
待看清里面東西后,不禁露出嫌棄之色。
“這都是什么破爛玩意兒?!?/p>
“鐵簪木釵,還是生銹的,姑娘怎么戴地出去?”
秋露翻翻找找,將壞的破的都扔了出去。片刻后,在一堆破銅爛鐵中拎出一個粉粉嫩嫩的百蝶荷葉香囊。
“這個好像還能用?!?/p>
沈銀鈴看這香囊眼熟,便將其拎入手中,不料下一刻,系帶突然一松,其內(nèi)竟鉆出一只手掌大的六腿毒蛛,迅疾地勾上了沈銀鈴白嫩的掌心。
嘶──
“主人小心!”
秋露膽子大,徒手抓了蜘蛛便朝窗外拋去。
可沈銀鈴的手心已被咬出兩個針眼大小的血坑。
秋露用發(fā)帶纏了沈銀鈴的手腕,阻了脈管流動,又用二指一并為其擠出掌中毒血。
沈銀鈴?fù)莵G出窗外的六腿毒物,心下一驚,“是奚州沙蛛!劇毒!”
“這個趙蓉花,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小姐!”
沈銀鈴:“不是她。”
秋露疑惑。
“這香囊是她送來的,不是她是誰?”
沈銀鈴:“不知道。但趙蓉花現(xiàn)下為了湊銀子忙地焦頭爛額,肯定沒精力玩弄這些把戲?qū)Ω段?。?/p>
秋露:“會不會是沈云蓮?”
沈銀鈴:“不排除?!?/p>
但我總覺得沒那么簡單。
……
一紙密信塞入門縫,是派去打劫趙蓉花的人傳來消息了。
“主人,霜兒得手了,現(xiàn)下所有珠寶都被運(yùn)到了咱們賭市的小財庫中?!鼻锫杜d奮道,“趙蓉花還不知情呢?!?/p>
沈銀鈴:“我倒要看看,她還能用什么法子,湊夠這一萬兩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