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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灰燼里吻星光

夜雨不問歸人

江城三月,雨下得毫無骨氣。

路燈被水汽暈染成一團團昏黃的棉絮,落在地上也浮不起光。沈星燃撐著一把黑傘,站在“覓渡”酒吧的后門。傘骨太舊,雨點砸在上面,像許多細小的鐵釘,密密匝匝地敲進耳膜。她低頭看腕表——22:47,距離她給顧以琛發“我在等你”已經過去四小時零九分,微信界面仍停在“已送達”,沒有回音。

后門“吱呀”一聲開了,酒保阿渡探出腦袋:“星燃姐,顧先生今晚不會來了。他剛在群里說慶功宴換去‘絳霄’會所。”

沈星燃“嗯”了一聲,聲音輕得幾乎被雨吞沒。她沒問慶功宴慶的是什么功,也沒問“絳霄”在城西還是城東。她只是把傘往臺階外再伸了半寸,好讓阿渡別把雨星子濺進領口。

阿渡嘆了口氣:“要不我幫你叫車?”

“不用。”她抬頭笑了笑,那笑意像被雨淋濕的紙燈,皺巴巴地亮著,“我答應等他,總得等到。”

阿渡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合上門。門縫里漏出的爵士樂被雨剪得七零八落。

沈星燃把手機收回口袋,傘沿壓得極低,只能看見自己深灰色帆布鞋的鞋尖。鞋邊沾了一圈泥點,像墨汁滴在宣紙上,漸漸暈出不規則的裂紋。

她想起下午顧以琛在電話里說的話——

“今晚簽約成功,《鯨落》這個項目就徹底是我的了。星燃,你在家等我,我有話跟你說。”

她那時正把最后一盆多肉搬進陽臺,陽光很好,照得她心臟也明亮。她問:“什么話?”

顧以琛在忙線,背景嘈雜,他的聲音像一把冰錐劃過去:“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現在,那句話像被雨水泡發的舊釘子,銹跡斑斑地扎進肉里。她隱約猜得到,他要說的無非兩種——

“分手”或“我們結婚吧”。

她賭的是后者,卻連籌碼都不敢數清。

雨更大了。

她走到路邊,招手攔下一輛空出租。司機探出窗:“小姐,去哪兒?”

“絳霄會所。”

車子啟動,雨刷在擋風玻璃上來回擺動,像兩只徒勞的槳。沈星燃用指尖在起霧的玻璃上寫“顧以琛”三個字,寫完了又用手背抹掉,指腹冰涼。

半小時后,車子停在會所門口。巴洛克式的旋轉門燈火通明,門童撐著金色大傘迎過來。沈星燃沒讓他碰,自己收了傘,雨順著傘骨流進袖口。

電梯直達頂樓。走廊鋪滿暗紅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盡頭那扇雕花雙開門虛掩著,香檳與雪茄的味道從縫隙里溢出來,像某種黏稠的邀請。

她推門的手在門把上停了兩秒,還是推開了——

包廂里燈光璀璨,顧以琛背對她,正與一個穿露背紅裙的女人碰杯。女人笑得肩膀輕顫,長發垂落,像一匹黑緞。

旁邊有人起哄:“顧總,今晚《鯨落》版權賣出天價,是不是該宣布另一件喜事?”

顧以琛沒否認,只是抬手示意大家安靜。那女人順勢挽住他臂彎,指尖蔻丹紅得刺目。

沈星燃站在門口,覺得自己像一張被雨水泡皺的門票,過期且無用。

不知是誰先看見她,音樂停了,空氣像被按了靜音鍵。

顧以琛回頭,目光掠過她滴水的發梢,眉心微蹙:“你怎么來了?”

沈星燃往前走兩步,地毯軟得像沼澤,隨時會把人吞進去。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干巴巴地飄出來:“你說有話跟我說。”

顧以琛垂下眼,指腹摩挲著杯沿,像是在斟酌一個合適的句子。紅裙女人卻先笑了,聲音甜得發膩:“以琛,這就是你常提的……沈小姐?”

“常提”兩個字,像一把鈍刀,緩慢而準確地割開沈星燃的體面。

顧以琛終于開口:“星燃,我們晚點再談,你先回去。”

他語氣里的不耐,像極了他開會時打斷下屬匯報的樣子。

沈星燃沒動。她盯著顧以琛的袖口——那里有一枚小小的口紅印,邊緣暈開,像被揉碎的玫瑰。

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她發燒到三十九度,顧以琛在床邊守了一夜,用酒精棉一點點替她擦手心。那時她迷迷糊糊地問:“以后要是你先不要我了怎么辦?”

他捏了捏她指尖,說:“傻瓜,我顧以琛這輩子栽在你手里,認了。”

原來“認了”兩個字,保質期只有一年零四個月。

沈星燃轉身就走。

走廊比來時更長,像沒有盡頭的隧道。電梯門合攏的瞬間,她聽見包廂里音樂重新響起,鼓點歡快,仿佛剛才的靜默只是一次設備故障。

走出會所,雨停了,空氣里浮起一層白霧。

她站在臺階上,忽然不知道往哪兒去。回他們一起住了兩年的公寓?那里到處都是顧以琛的痕跡:他隨手扔在沙發上的領帶,他喝了一半的威士忌,他留在浴室剃須刀上的青檸味泡沫。

她像被世界臨時注銷的賬號,連密碼都失效。

“需要傘嗎?”

一個男聲在身后響起,低沉溫和,像大提琴最粗的那根弦。

沈星燃回頭,看見一個陌生男人。他穿深灰色長風衣,領口別著一枚極細的銀質胸針,在路燈下泛著冷光。他手里舉著一把黑色長柄傘,傘面沒有一滴水,像是從室內直接帶出來的。

“謝謝,不用了。”她下意識往旁邊讓了半步。

男人卻將傘往她那邊傾了傾,傘沿遮住她頭頂殘留的檐滴:“我車在那邊,可以順路送你。”

沈星燃想拒絕,卻發現對方的眼神里沒有輕佻或憐憫,只有一種安靜的篤定,仿佛篤定她不會拒絕。

她鬼使神差地點頭。

車子是一輛低調的黑色沃爾沃,內飾干凈,帶著淡淡的雪松香。

男人替她關上車門,繞到駕駛座。沈星燃注意到他右手虎口有一道舊疤,像被什么利器劃過,卻愈合得很好。

“去哪兒?”他問。

沈星燃報出公寓地址,說完又補了一句:“如果你不方便,前面路口放我下來就行。”

“順路。”男人打了轉向燈,車子滑入夜色。

車載音響放著一首老歌,Eason的《好久不見》。沈星燃把額頭抵在冰涼的車窗上,玻璃映出她慘白的臉,像一幅褪色的舊照片。

“失戀了?”男人忽然問,語氣里沒有八卦,倒像是醫生詢問病情。

沈星燃輕輕“嗯”了一聲。

“要不要吃點東西?”男人又說,“前面有家24小時營業的砂鍋粥,味道還行。”

沈星燃想說沒胃口,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今晚她只在酒吧后門吃了半片冷掉的披薩。

男人笑了,眼角有細小的紋路,卻并不顯老,反而讓他看起來有種可靠的溫和。

砂鍋粥店燈光昏黃,老板是個胖胖的中年人,看見男人進來,熟稔地打招呼:“陸醫生,又加班?”

男人點頭:“帶朋友來吃點熱的。”

沈星燃這才注意到他襯衫袖口別著一枚小小的銀色聽診器袖扣。

粥很快端上來,魚片鮮蝦,撒了翠綠蔥花。沈星燃用瓷勺攪著粥面,熱氣撲到眼鏡片上,一片模糊。

“我叫陸執。”男人遞過來一張紙巾,“擦擦鏡片,會舒服點。”

沈星燃接過,低聲說了句“謝謝”。紙巾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卻莫名讓人安心。

她喝了一口粥,滾燙的米湯滑過喉嚨,像一場遲來的安慰。

陸執沒有再問什么,只是安靜地剝了一只茶葉蛋,放在她碟子里。

沈星燃忽然想起,顧以琛最討厭茶葉蛋的味道,說那股澀味像舊衣柜。

她低頭把茶葉蛋整個塞進嘴里,咸澀的蛋黃在舌尖化開,嗆得她眼眶發紅。

陸執遞來一杯溫水,她接過來,手指碰到他的,干燥而溫暖。

“吃飽了,我送你回去。”他說。

車子停在公寓樓下,沈星燃道謝,推門下車。

陸執忽然叫住她:“沈小姐。”

她回頭,路燈在他睫毛下投出細碎的陰影。

“傘。”他把那把長柄傘遞過來,“明天會下雨。”

沈星燃想說不用,卻發現雨真的又下了起來,細如牛毛,卻冷得鉆骨。

她接過傘,金屬柄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

“晚安。”陸執說。

沈星燃點頭,轉身走進雨里。

電梯上升時,她看著鏡面里自己狼狽的模樣,忽然想起陸執的袖口——那里別著的聽診器袖扣,在砂鍋粥店燈光下,像一枚小小的、沉默的星。

電梯“叮”一聲停在十七樓。

她掏出鑰匙,卻發現門虛掩著,縫隙里透出暖黃燈光。

推開門,顧以琛坐在客廳沙發上,領帶扯松,襯衫領口有口紅印。

他抬眼,聲音里帶著熬夜后的沙啞:“回來了?我等你解釋。”

沈星燃站在玄關,手里的長柄傘滴水未沾,像一道涇渭分明的楚河漢界。

她忽然覺得,自己沒什么好解釋的了。

張癲狂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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