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柒沒想到自己還活著。
眼前一片眩暈，良久之后，她緩慢睜開眼。
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停車場，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潮味，周混雜著旁邊嘈雜的人聲，有的呻吟，有的怒罵。
放眼望去，上百人跟她一樣手腳被綁著，如貨物般隨意丟在地上。
白柒愣了愣，旋即，眼前浮現幾條零星彈幕。
【這么柔弱的新人？】
【也不知道這一批新人質量怎么樣。】
【看他們的反應，估計好不到哪里去。一百人的副本，能活下來十個，都是超高勝率了。】
【來來來！下注下注，買定離手！我押這新人活不過今晚！】
……
副本？勝率？下注？
這是……她的直播間？
白柒的視線定格在虛空中漂浮的彈幕上，緩慢地眨了眨眼。
她的確是一個小主播，自從三個月前，就開始能看見這些彈幕。
那時她剛跟前經紀公司解約，為了賠償一大筆解約費，不得不重新申請了自己的賬號，靠著每天給直播間的觀眾測塔羅，賺點微薄的打賞。
這些出現在她眼前的彈幕，哪怕不在直播時間，也會出現，但內容大都與她無關。
所以，她也沒怎么當回事。
然而就在昨天，她被人綁架了。
再次睜開眼，就已經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停車場。
眼前的彈幕討論得熱火朝天，副本、勝率，這好像是一個游戲。而且看起來，他們都是已經參與過游戲的“老玩家”。
白柒皺了皺眉，轉頭向周圍看去。
周圍已經有人陸陸續續醒了，發出驚呼哀嚎。
“這是哪？！”
“誰綁架我！出來！我要找律師，我要告你！”
“嗚嗚嗚……媽媽，我好害怕……”
聲音此起彼伏，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茫然和驚恐。
所有人都被圍成了一個圓。
而正中間，站著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男人，寬大的帽檐遮住臉，整個人幾乎隱匿在黑暗當中。
“安靜——”
聲音在地下車庫里泛起強烈的回響，震得白柒心頭狂跳，好似血液都要倒流。
周圍所有人都幾乎同時感受到了不適，齊齊安靜下來。
男人環顧四周，終于開口：
“諸位！很抱歉，以這種不禮貌的方式，請各位來到這兒。實不相瞞，是有一事相求。”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的兒子，被人殺害了。”
話音剛落，人群里便傳出罵喊。
“又不是我殺的！為什么綁架我！”
“對啊！你這是非法囚禁！我要告你！”
……
一石激起千層浪，周圍的反抗聲愈發多了起來。
白柒心頭一緊，不好的預感頓生。
眼前的彈幕快速飄動起來。
【好蠢的新人，公開叫囂BOSS。】
【這個副本已經很友好了！起碼BOSS不會主動追著人亂砍，還不缺吃喝，只需要探案就行了。】
【不過看他們花式作死，也挺有意思的。】
白柒眉頭緊鎖，很快捕捉到了關鍵點。
面前的這個男人是副本BOSS，所謂的探案，應該就是找到兇手。
除此之外，只要不忤逆這個男人，應該就不會有事。
她心下定了定，微微松了口氣。
不遠處，男人緩慢轉過頭，看向聲音來源。
下一秒，人群中一個男人便凌空而起，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像是被人抓住了后脖頸，吊在半空中。
他整張臉被憋得青紫，脖子上的皮膚幾乎承受不住這般重量，四肢無力地在半空中掙扎。
周遭所有人都靜了，大氣不敢喘，驚恐地往后退。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眾人眼睜睜看著男人掙扎的動作漸漸弱下來，很快，便沒了氣息。
砰！
一道巨大的力氣將他扔了出去，像是丟垃圾一般，扔到了不遠處的墻角。
“現在，諸位可以聽我繼續了嗎？”
男人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停車場，周圍再無一人敢出聲。
他停頓片刻，滿意地點點頭。
“在座的各位都是頂尖的通靈師，今日請你們過來，就是希望，能找到殺害我兒子的兇手！”
“為表尊敬，我在莊園內，為你們每個人準備了豪華套房休息。食物和水全天候供應。”
“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們盡其所能，為我提供一些線索。”
男人緩慢轉動身體，黑色的袖口緩緩抬起，指向人群中的一人。
“那么，就從你開始吧。”
人群中，被指到的那男人驚慌失措，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站在男人對面，有些結巴地開口：“我、我不是通靈師，我不會……”
砰！
話音未落，他便被毫不猶豫地扔到了墻邊。
血腥味四散開來，驚得所有人臉上血色盡褪。
白柒心頭一緊，墻上炸開的血幕極度刺激視覺，讓她頭皮發麻，掌心滲出一層薄汗。
她第一次如此真實地看到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盡管她知道這是游戲，但仍然止不住手腳冰涼。
死亡帶來的壓迫感刺激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白柒下意識摸向自己的風衣口袋。
絨布牌袋觸感溫暖，讓她稍稍安心。
還好，她帶了塔羅牌。
很快，陸續不少人走向男人。
有些表示自己沒帶工具，有些說狀態不好。
無一例外，都被男人扔在了墻邊。
此時，那墻角堆的人已經幾乎頂到了天花板，血順著流下來，陰濕地面。
每個人神經極度緊繃，有些心理素質不好的，甚至當場就要暈厥過去。
白柒手心捏了一把汗，呼吸愈發急促起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塔羅牌測算水平，不過是剛剛入門，只知皮毛。
以前在直播間，很多觀眾都是沖著她的顏值買單，覺得她好看，才找她測算，根本沒有人當真。
可當這東西真的要決定性命，每一個字都要慎重。
隨著隊伍漸漸縮短，有些人終于通過，但大多數都被堆積在了墻邊。
很快，就輪到了白柒前面的人，她是個身形消瘦的年輕女人。
只見她攤開掌心，上面擺著三枚銅幣。隨即雙手合攏，搖晃六次，一一開卦。
六爻占卜，銅錢算命！
直到所有卦象一一呈現，女人才緩緩開口：
“您兒子死在學校旁邊的巷子里，對么？”
男人緩緩點點頭，隨后，從旁邊的托盤中拎出一張黑色的房卡，雙手恭敬奉上。
“歡迎您入住，尊敬的通靈師。”
女人微微頷首，收起銅錢，站在了出口處等待。
前面空缺出一個位置。
白柒深呼吸，走上前去，從口袋里摸出牌袋。
洗牌之后，她微微抬眸：“先生，請您抽取六張牌。”
霎時間，眼前的彈幕沸騰起來，幾乎將視線遮住。
【來了來了！BOSS的獵殺時刻第一視角！】
【有這么難嗎？隨便說點否定句不就行了！】
【估計他們太緊張了，再加上一上來就是盲猜，所以都沒想到。】
【這副本真的很惡心，BOSS是個爛人，他兒子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死得其所！！！】
……
彈幕一行行從眼前略過，白柒心頭猛然一跳。
死得其所？
她小心翼翼抬眸。
漆黑的帽檐下，正對上男人那雙幽黑空洞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