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笠博士的地下實驗室,空氣里彌漫著松節油、焊錫膏和電子元件過熱的焦糊味。巨大的工作臺上堆滿了各種拆解的儀器零件、閃爍示波器屏幕的電路板,以及散落一地的圖紙。一盞高亮度的臺燈將桌面中央照得雪亮,焦點正是那個被層層防護措施包裹著的金屬樣本管——APTX-4869的穩定樣本。
灰原哀穿著過大的白大褂,坐在高腳凳上,身體微微前傾,冰藍色的眼睛透過護目鏡死死盯著顯微鏡下的微觀世界。她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嘴唇因為長時間緊抿而失去了血色。纖細的手指在精密的微調旋鈕上微微顫抖,每一次細微的轉動都牽動著她的全部神經。
“不行……還是不行……”她低聲呢喃,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和挫敗,“結構太復雜了……關鍵節點被多重加密……沒有原始數據支撐,強行破解只會觸發自毀程序……”她猛地抬起頭,看向旁邊同樣一臉凝重的柯南,“工藤……我們可能……需要更多時間……或者……”
“或者什么?”柯南的聲音緊繃如弦。時間是他們最缺的東西!那個穿著校服的“深海惡意”如同懸頂之劍,隨時可能落下!
灰原哀的眼神黯淡下去:“或者……找到組織內部的原始數據庫……但這根本不可能……”
柯南沉默著,小小的拳頭在身側攥緊。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博士家寂靜的后院,月光灑在草地上,一片清冷。他的目光穿透夜色,仿佛能看見那個穿著藏青色制服的身影,在米花町的某個角落,帶著那令人窒息的平靜笑容,如同等待獵物自投羅網的獵手。
“沒有時間了。”柯南的聲音低沉而決絕,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刀鋒,“那個家伙……他就在等我們出錯!等我們露出破綻!等我們……主動去碰那個陷阱!”
“陷阱?”灰原哀不解。
“他昨晚在廢墟上看著我們拿走樣本,卻不動手!”柯南猛地轉身,眼中閃爍著近乎瘋狂的光芒,“為什么?因為他知道我們拿在手里也沒用!他就是要讓我們絕望!讓我們在壓力下……鋌而走險!”
灰原哀倒吸一口冷氣:“你是說……樣本本身……就是誘餌?”
“或者……樣本本身沒問題,”柯南的語速飛快,大腦高速運轉,“但組織一定在樣本上,或者在我們獲取樣本的途徑上,留下了某種……追蹤機制!只要我們開始大規模分析,試圖連接外部設備或者網絡,就會觸發警報!暴露位置!”
灰原哀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她猛地看向工作臺上那個被層層防護的樣本管,仿佛那是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那……那我們……”
“我們必須賭一把!”柯南斬釘截鐵,眼中是孤注一擲的火焰,“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最原始、最隔離的方式,強行解析出哪怕一點點關鍵信息!只要能找到解藥合成的方向!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這太冒險了!”灰原哀的聲音帶著哭腔,“一旦觸發警報……”
“不冒險,我們連萬分之一的希望都沒有!”柯南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博士!我需要你立刻啟動實驗室最高級別的物理隔離!切斷所有外部網絡連接!啟動備用電源!所有分析設備進入離線狀態!灰原!你負責樣本的初步拆解和關鍵結構觀察!我來負責數據記錄和外圍警戒!我們只有一次機會!在警報觸發前,必須拿到東西!”
阿笠博士看著柯南眼中燃燒的火焰,胖胖的臉上滿是擔憂,但最終還是用力點了點頭:“好!我馬上去準備!”
實驗室瞬間進入了一種緊張到極致的狀態。沉重的鉛合金隔離門緩緩降下,發出沉悶的聲響。備用電源啟動,發出低沉的嗡鳴。所有聯網設備被物理拔線?;以钗豢跉?,戴上特制的防化手套,用微微顫抖的手拿起小巧的激光切割器,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個冰冷的金屬樣本管。
柯南則站在控制臺前,手指在物理鍵盤上飛快敲擊,調出所有離線數據庫和模擬分析軟件,同時眼睛死死盯著墻壁上那個代表實驗室能量波動和潛在信號泄露的監控屏幕。屏幕上,一個微弱的綠色光點穩定地跳動著,如同死神的脈搏。
米花町,某高層公寓頂層
聽海和光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城市夜景。他剛剛結束一場“家庭作業”——處理掉一個試圖在組織內部走私古董的“小老鼠”??諝庵羞€殘留著淡淡的硝煙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腥氣。他剛脫下沾了點灰塵的黑色外套,露出里面熨帖的白色襯衫。
手機在掌心無聲震動。
【目標清除。善后完成。古董已入庫?!?/p>
【觀測點“灰鴿”能量波動異常。信號屏蔽層出現微弱擾動。疑似嘗試強行離線解析。坐標確認?!?/p>
屏幕上的信息簡潔冰冷。坐標定位精確指向阿笠博士的住宅。
聽海和光看著那行字,深褐色的瞳孔里沒有任何波瀾,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他緩緩走到窗邊的吧臺,拿起一個干凈的水晶杯,從冰桶里夾起幾塊晶瑩剔透的冰塊,輕輕放入杯中。冰塊撞擊杯壁,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他拿起一瓶昂貴的單一麥芽威士忌,琥珀色的液體緩緩注入杯中,漫過冰塊,在燈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澤。他沒有立刻喝,只是端著酒杯,重新走回落地窗前。
窗外,城市的燈火如同流動的星河。
窗內,他的身影映在玻璃上,平靜,優雅,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疏離感。
他微微抬起酒杯,對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也對著窗外那片代表著阿笠博士實驗室方向的、被夜色籠罩的城市區域,極其緩慢地、幅度極小地……舉了舉杯。
動作優雅得如同在參加一場高雅的晚宴。
嘴角,那抹在陽光下曾被柯南捕捉到的、玩味的、冰冷的笑意,無聲地浮現,清晰而深刻。
不再是錯覺。
不再是轉瞬即逝。
它凝固在他的唇邊,如同精心雕琢的冰花,在夜色和玻璃的映襯下,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在“敬酒”。
敬那實驗室里,在絕望和高壓下,如同困獸般掙扎的獵物。
敬他們那孤注一擲的、如同飛蛾撲火般的勇氣。
敬這場……由他親手點燃導火索、并即將迎來高潮的……精彩戲劇。
然后,他仰頭,將杯中冰涼的琥珀色液體一飲而盡。
喉結滾動。
冰冷的酒液滑入食道,帶來一絲灼燒感。
也帶來一種……掌控一切的、冰冷的滿足感。
他放下空杯,拿起手機,指尖在屏幕上輕點。
一條新的指令發出:
【“灰鴿”坐標確認。啟動“巢穴”協議。清除程序待命。靜默觀察,等待……最終指令。】
指令發出。
他轉身,走向浴室。
水聲響起。
沖刷掉身上最后一絲硝煙和血腥。
也沖刷掉……那杯酒帶來的、微不足道的暖意。
窗外,城市的星河依舊璀璨。
窗內,深海之下,致命的陷阱已然張開。
等待著……
那一聲,
最終的,
警報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