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湮滅并未降臨。
預想中徹底分解為基本粒子的虛無并未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靈魂被投入高速離心機般的瘋狂撕扯與旋轉!時間、空間、物質、能量…所有構成現實的基石,在這里都變成了沸騰的、混亂的湯。
楚昭感覺自己被拉長、扭曲、折疊,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湮滅核心爆發出的毀滅性能量洪流,并未直接摧毀她們,反而在撕裂現實壁壘的瞬間,將她們卷入了狂暴能量與破碎空間法則交織成的…**維度裂隙**!
沒有光,或者說是無數種無法理解的光譜在瘋狂閃爍、湮滅。沒有聲音,只有超越聽覺極限的能量震蕩在靈魂層面轟鳴。楚昭的意識在極致的痛苦中保持著最后一絲清明,她死死“感覺”到自己的指尖,依舊觸碰著那片冰冷、布滿裂痕的晶體碎片——凌玄音胸口的權限接口!
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被混亂撕碎的剎那——
嗡!
一股微弱但極其堅韌的、帶著冰冷秩序感的銀藍色光芒,猛地從她指尖觸碰的晶體碎片中爆發出來!是“深空遺響”系統最后的殘響!它如同在風暴中點亮的一盞殘燈,強行在楚昭周圍撐開了一個半徑不足半米的、極度不穩定的球形力場!
力場內,那足以撕裂原子的混亂能量流被暫時隔絕在外。楚昭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用盡所有意志力蜷縮在這個脆弱的“氣泡”中。她的身體依舊傳來被千刀萬剮般的幻痛,但至少意識暫時保住了。
她艱難地抬起頭。
力場之外,是光怪陸離、無法理解的維度亂流。而在不遠處的混沌中,另一團暗紅色的、更加粘稠、更加“有序”的能量,同樣抵御著裂隙的撕扯!
是凌玄音!
或者說,是占據著她軀殼的“那個東西”!
凌玄音的身體懸浮在暗紅能量團的核心,雙目依舊空洞,但其中搖曳的暗紅鬼火此刻卻熾烈燃燒,如同兩輪微縮的血月!她胸前的菱形晶體主體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個焦黑的、仿佛被強行撕裂的創口。然而,從那個創口中,卻延伸出無數道暗紅色的、如同活體神經般的能量絲線,深深扎入周圍的血色能量團中,成為其絕對的核心!
那血色能量團并非死物。它在蠕動,在搏動,表面浮現出與窗外血月一模一樣的、令人作嘔的蠕動血管脈絡!它散發出的不再是低語,而是一種實質化的、充滿無盡貪婪和冰冷惡意的精神威壓,如同無形的巨手,狠狠擠壓著楚昭那脆弱的銀藍力場!
“滋…通…道…”
“滋…穩…定…”
“滋…鑰…匙…歸…位…”
“滋…門…即…將…開…啟…”
宏大而冰冷的意念不再需要語言,直接轟擊在楚昭的意識壁壘上!血月實體(姑且如此稱呼)正在利用凌玄音軀殼的“錨點”和核心湮滅撕裂出的維度裂隙,強行穩定這片混亂的空間,并試圖以凌玄音為坐標,將某種更加龐大、更加恐怖的存在“拉拽”過來!而楚昭,作為它認定的“鑰匙”,是開啟最后那扇“門”的必需品!
楚昭的銀藍力場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表面漣漪瘋狂激蕩,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她感覺自己像被夾在兩塊磨盤之間的谷粒,靈魂都要被這恐怖的壓力碾碎!
“凌玄音——!!”楚昭對著那血色能量團核心的空洞身影發出泣血的嘶喊,聲音在力場內回蕩,卻傳不出去,“你醒醒!看看你在做什么!它在利用你!它在毀滅一切!”
空洞的邪瞳轉向楚昭的方向。沒有波動,沒有回應。只有純粹的、冰冷的鎖定。纏繞著凌玄音軀體的暗紅神經絲線驟然繃緊!血色能量團猛地探出數條粘稠的、由純粹惡意構成的暗紅觸須,如同捕食的章魚,狠狠抽打在楚昭的銀藍力場上!
“砰!砰!砰!”
每一次抽擊,都如同重錘砸在楚昭的靈魂上!力場的光芒急劇閃爍,裂痕如同蛛網般蔓延!楚昭口鼻溢血,意識陣陣模糊,手中的晶體碎片也變得滾燙,仿佛隨時會過載崩潰!
“放棄抵抗…滋…融…合…滋…擁…抱…真…實…”血月實體的意念帶著更強的蠱惑和壓迫。
不!絕不!
楚昭死死攥緊手中滾燙的晶體碎片!這碎片是凌玄音權限的殘留,是“深空遺響”系統的遺骸,也是她此刻唯一的武器和…與那個被占據的軀殼最后的聯系!
前世!艦橋!血月實驗室!那些混亂的記憶碎片如同走馬燈般在楚昭瀕臨崩潰的意識中閃過。凌玄音持槍的冰冷…執行墜落程序時的決絕…還有血月幻境中,她看到自己闖入控制室時那一閃而逝的…驚愕?
驚愕?
一個微弱的、幾乎被絕望淹沒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火星——如果…如果血月幻境中那個“清除指令”并非凌玄音的本意?如果艦橋上執行“墜落”才是她真正的選擇?如果她眼中的“驚愕”…是對看到“自己”(楚昭)出現的意外?甚至…是某種阻止?
這個念頭如同強心劑,讓楚昭即將渙散的精神猛地一振!
“凌玄音!”楚昭不再嘶喊,而是將全部殘存的精神力量,混合著手中晶體碎片的滾燙能量,如同最鋒利的意念之矛,狠狠刺向血色能量團的核心!目標,不是攻擊,而是傳遞!傳遞一個信息!一段…被血月刻意扭曲或掩蓋的…**記憶碎片**!
她將自己腦海中,那個艦橋記憶碎片——凌玄音(艦長制服)執行墜落程序,楚昭(研究員制服)從后方沖上來試圖阻止她輸入指令的畫面——用盡所有靈魂力量,注入晶體碎片,再通過碎片與凌玄音胸口創口那微弱的、物理層面的連接,不顧一切地“發送”過去!
“看啊!凌玄音!這才是你!!”楚昭在意識中咆哮,“那個把‘方舟’墜入隔離區的人!那個寧愿犧牲一切也要封禁‘污染’的人!不是你殺了我!是我們在對抗它!一直都是!醒過來!想起來!別讓它抹掉你是誰——!!!”
嗡!!!
當這段凝聚了楚昭全部意志和希望的“記憶碎片”,通過晶體碎片和物理創口的連接,強行刺入血色能量團核心的瞬間——
整個蠕動的暗紅能量團,驟然劇烈地痙攣了一下!
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冷水!
空洞邪瞳中那兩點熾烈燃燒的暗紅鬼火,如同遭遇強風般,猛地搖曳、收縮!凌玄音那一直僵硬懸浮的身體,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不受控制的顫抖!她微微張開的嘴唇,似乎想發出聲音,卻只逸散出混亂的能量漣漪。
“滋…干…擾…!”
“滋…虛…假…記…憶…!”
“滋…清…除…!”
血月實體的意念爆發出暴怒的尖嘯!纏繞凌玄音的暗紅神經絲線瘋狂收束,試圖壓制這突如其來的“雜音”!數條更加粗壯的暗紅觸須帶著毀滅的氣息,狠狠抽向楚昭那已經布滿裂痕的銀藍力場!這一次,它要徹底碾碎這只煩人的蟲子,奪走鑰匙!
楚昭的力場發出最后的哀鳴,裂痕瞬間擴大!手中的晶體碎片變得赤紅滾燙,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
就在這力場即將崩潰、觸須即將及體的前一刻——
血色能量團核心,凌玄音那雙空洞的邪瞳深處,那兩點被壓制到極致的暗紅鬼火縫隙中…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的…銀藍色光芒,如同穿透厚重烏云的星輝,極其艱難地、頑強地…掙扎著…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