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看到眾人因為她最后描述的懲罰之嚴重性而后知后覺地不安起來,陳元昭滿意了,心中升起那種為虎作倀的小人得志感。
“念在是初次且過往無違規記錄,這次當做給你們一個教訓。”
來之前陳元昭已經研究過監獄細則,也問過雅雅出現這種事情慣例的解決辦法是什么。
不過諸如那些嚴厲的措施在嵐艙星這種環境下,只會讓環境更加壓抑,雖然自己是土皇帝,沒人管自己咋干,但是她也不準備在這種事情上建立一個鐵面的形象。
“這樣吧,給你們幾個選擇。當然,領頭的你們兩個數量翻倍,不為難你們,完成的時限也翻倍。一是手寫二萬字的檢討報告。不要想著偷奸耍滑,如果發現讓智械代寫或是與星網的內容雷同,可不是新寫一份檢討這么簡單了。在一個星曜之內交給雅雅。”
房間內眾人心頭一涼,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二是——”,陳元昭急轉直下,“與自己巡邏監管范圍內的犯人交換飲食三十天,且隔天不得選擇同一名。”
“三是為餐飲區或者娛樂區的機器人手動設計以及裁剪衣物,最少要搞定三個機器人,要求全身穿戴完整,限期三十天。”
別說普通獄警了,林雅雅已經呆住,迷茫地看著監獄長。
“明白否?我說完了。”陳元昭結尾。
眾人僵硬地附和道:“明白了。”
“我有意見!”關向洋氣呼呼地站起來,“我要求遣返!我不呆在這里了!”
陳元昭正在猶豫如何應對這種請求,林雅雅附耳輕聲道:“長官,以他的心理情況確實不合適在嵐艙星持續工作了,您給他簽署一張知情表,剩下的我來安排就好。”
“可以。希望你考慮清楚,接受遣返后的結果。”她示意關向洋跟著她們回到一樓簽字。
三人乘坐上移動倉,一路無話。
回到二十三層的中心大堂,陳元昭從鏤空的機艙門跳下去,走到布置的景觀附近,對著林雅雅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雅雅,選一盆你覺得不錯的吧。”
林雅雅不解,但是依然照做,她輕輕撫摸過它們的葉子,選中了一盆葉子桿極高、花骨朵小小的植物抱在懷里。
陳元昭左看看右看看,取了一盆像是棕櫚科的植物,兩只手圈在胸前。
星際的植物如果自己懶得動手,多功能控溫花盆以及專業智械培育都可以選擇。
關向洋一下子懵了,左看右看,自己拿起來一盆離自己最近的。
“你干嘛呢,放下!我們拿了有用處,你拿了干什么?”陳元昭哭笑不得,從眾心理永不過時。
等上到電梯里,陳元昭才含著笑意說道:“雅雅,這是送給你的伴手禮,權當個裝飾,你隨意放。”
林雅雅聞言沉默了一秒,正巧一片細葉撓癢似的劃過她的面頰,她的一縷碎發也垂進綠桿之間。秘書很快揚起臉微笑答道:“多謝長官,我會認真照料的。”
關向洋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淚痕,當下只想閉上眼睛,以求不去面對眼前的兩個奇葩。
吐槽點太多一時間不知從何開始啊有木有!
請問您們下到監獄的二十三層就算旅游了嗎親,況且你不問自取的公共財產怎么變成你的禮物了啊喂。
約莫又過了很久,終于走到了監獄長辦公室門口。陳元昭在心中嘆氣,監獄實在太大了,每次光是穿越走廊都走得反胃,換個樓層像跨越了一座城市似的。
監獄長這一層樓為什么不設置移動倉,是有什么顧慮嗎?
正要推門進去,林雅雅說道:“長官,申請表格放在辦公桌右上角,簽好后我來取,或者,需要我陪同嗎?”
陳元昭張口欲答,只見關向洋說了句:“不用,我有事跟陳長官談。”然后他一手把她推進門,一手把林雅雅關在了門外面。
此人進門后一臉戒備地靠在門背后,聽見林雅雅的腳步聲遠去了才放下心。隨后不似尋常人那樣往房間的內空間走,反而貼著墻站到了另一邊。
陳元昭忙著為盆栽選址,在沙發左側,還是在沙發右側呢?一時間沒搭理關向洋。
關向洋一反先前那副情緒波動較大的模樣,動作迅速且沉穩地從衣服內兜取出幾枚紐扣式的阻斷儀器,貼在墻角的幾個點位放。
他問道:“陳元,東西呢?”
“不是說過了么,表格在桌子上,稍等我拿給你。”
“我是說,南鸮的東西。”
陳元昭彎著的后背僵直了。她依然假裝在擺弄植物,第一反應只覺得還好自己不是面朝著他,她的面部表情仿佛被下料了,控制不住的精彩。
見她不回話,關向洋是僵持不住的,他好不容易演戲演完了,等著遣返完成任務。
“我費了多大勁對癥下藥把南鸮殺了,你也成功在警督眼皮子底下留住了尸體,可不要告訴我,你一無所獲。”
陳元昭轉身聳肩,冷然地說:“如果有收獲,我豈不是早就通知你了?誰告訴你,他身上一定有東西?再者,誰又讓你今天擅自行動了,這么多雙眼睛,又經過我的手讓你離開,沒有風險嗎?”
說罷,她還續上了一句:“噢,不過我也不是專門研究人體的醫生,也可能是我沒搜到呢,反正現在都湮滅在焚化儀里,連一撮灰塵都沒有剩下。”
關向洋并不氣惱,他沒什么波動地接受了陳元昭的說法,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看來內部對你的評價是比較中肯的。”
陳元昭不置可否,此時她已經走到了辦公桌的抽屜前,動作微不可查地滑開了一拳空隙。
“無論有無收獲,我都是要回去報告的,你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嗎?”
蹩腳的監獄長只覺得自己的內心仿佛浸濕了露水的干草垛,死活引信點不著,結果飄出來的濃煙把心捂得憋得要爆炸了。
她搖頭,否認自己有話需要傳達。關向洋半句廢話沒有,利索地收裝了圓形屏蔽儀,三下五除二找到那張申請表簽好了他的名字,瀟灑地推開門離去了。
陳元昭仍站在原地,長長吁出一口氣,她的手還保持在碰著銀白色槍形武器的柄上。
南鸮竟然是他殺的!
以及,這是多么神秘而強橫的組織,暗線可以埋到這樣一個新興偏遠的監獄星,甚至星際聯盟的監獄長都在他們麾下。
哦,也可能是“監獄長”在坐上這個職位之前被其從小蝦米培養起來。
來意不明,目的不明,她的光顯上可是干干凈凈的,沒有與什么奇怪組織聯系的痕跡,更不知道上線是誰。
陳元昭頓時覺得看似可靠的監獄危機四伏,她不安地取出抽屜中的武器揣到了外套內部,在地毯上踩來踩去之后,思索了半天,她終于下定了決心。
向林雅雅問出引力輪椅存放的位置之后,迅速推出來一輛,在星網上檢索了使用教程。
這個高科技交通工具利用引力控制技術,在地面上或者空中自由懸浮,并通過智能推進系統實現精準的移動和導航,配備了先進的感應器和自動避障系統。
“……可以根據用戶的意愿和身體信號進行靈活的移動和轉向。”
陳元昭重點念了念這句話,一臉視死如歸地坐了上去,輪椅左晃右晃,似乎在檢測她的體型,不多時,它順利地貼近地面懸浮著朝前推進移動了。
體驗感不太好,像是當年她初次在景區坐上山的纜車,而且還是沒有牽引繩和索道,自己控制方向的那種。
到了監獄的大門前,她神色如常地錄入了三遍自己的生物信息,順順當當地第一次獨立出門。
出了監獄,她猴急地向光屏上地圖的小藍點飛滑過去。
總之,貝特麗齊看見監獄長開著一輛輪椅從基地后方飄過來的時候,神色略帶幾分嫌棄。
陳元昭使盡渾身解數——兩只手在兩側扶手上使勁拍,并用強大的意志力告訴輪椅停下來,堪堪在貝特麗齊高挑的身影前剎住。
狼狽的監獄長迅速直起身體下來站著,并換上笑臉,友好地寒暄道:“下午好啊,親愛的貝特麗齊上尉。”
“吃飯了沒?有空領我參觀一下你們駐隊基地內部嗎?”
正在指導小隊分組訓練的貝特麗齊狐疑地看了又看,還是回答道:“可以。”
命令小隊原地解散后,也不管軍士們好奇地打量她們兩個,貝特麗齊帶著陳元昭走向那遠處的半弧形長得像藝術展廳一樣的建筑。
貝特麗齊走得快,陳元昭卻是走走停停,殷勤非常。一會兒說應該給駐軍的生活服務智械更新系統,一會兒說居住場所的恒溫調節裝置不好用,要給她們申請更換新的。
一開始貝特麗齊還為陳長官的細心感動了幾秒,結果越聽越覺得不對味。陳元昭已經獅子大開口離譜到說讓監獄二十三層給他們駐軍挪用,然后執勤的警衛們和工作人員們集體搬家到外面的基地,說是“二十三層設施更全乎比較好玩”。
貝特麗齊腳步一打住,松松散散地抱臂一站,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來:“陳長官,您這是在利用職權騷擾我嗎?可是我在舫宮星有女朋友,她的堂弟您昨天剛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