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從保溫箱回家那天，李夢婷特意請了半天假。她把自己的房間收拾出半張書桌，擺上剛買的嬰兒玩具：會唱歌的撥浪鼓、印著小貓圖案的安撫巾，還有她連夜縫的布偶——雖然歪著腦袋，卻被縫上了和小橘貓一樣的條紋。

“媽，我來抱吧。”看見孫雨汐抱著弟弟喂奶，李夢婷湊過去，眼里滿是期待。小家伙剛喝完奶，閉著眼睛咂嘴，小臉紅撲撲的像個熟透的桃子。

孫雨汐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遞過去：“左手托著屁股，右手護著后背，輕點啊，他骨頭軟。”

李夢婷屏住呼吸，雙手僵硬地接過來，懷里的小生命輕得像團棉花，卻讓她渾身緊繃。她學著孫雨汐的樣子晃了晃，誰知動作幅度稍大，懷里的小家伙突然“哇”地哭了起來，聲音又尖又亮，像只受驚的小獸。

“哎呀！”李夢婷手忙腳亂，想把他抱得更穩些，卻不小心碰到了小家伙的臉蛋。哭聲更響了，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滾，小拳頭攥得緊緊的。

孫雨汐趕緊湊過來，一邊輕拍孩子的后背，一邊下意識地拍了拍李夢婷的腦袋：“笨手笨腳的，能不能輕點？他剛回來，經不起折騰。”

話音剛落，李夢婷的動作猛地頓住。她垂著眼，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一層水汽迅速蒙上了眼睛，像蒙了層薄紗的玻璃。

孫雨汐這才察覺不對，趕緊把孩子交給聞聲趕來的林辰，拉過李夢婷的手：“怎么了？拍疼了？”她剛生完孩子，力氣還沒恢復，下手明明很輕。

李夢婷搖搖頭，眼淚卻“啪嗒”掉在手上，聲音低得像蚊子哼：“不是……以前在親媽家，我把李文軒弄哭了，她拿起雞毛撣子就往我身上抽，說我一點用處都沒有，連弟弟都看不好……”

孫雨汐的心猛地一揪，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她這才想起，李夢婷的童年里，“犯錯”從來都和“懲罰”牢牢綁在一起。那些她隨口說的話，無意做的動作，都可能在女孩心里掀起驚濤駭浪。

“傻孩子。”孫雨汐把她攬進懷里，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安撫剛才哭泣的小嬰兒，“媽媽不是在怪你，是急糊涂了。你第一次抱弟弟，已經很棒了。”

她拉著李夢婷坐在床邊，指著林辰懷里漸漸安靜的孩子：“你看，他哭不是因為你不好，是小家伙剛離開保溫箱，對外面的動靜敏感。你試試這樣——”

孫雨汐接過孩子，讓他側躺在臂彎里，手掌虛虛地護著他的后背，輕輕左右晃著，動作像鐘擺一樣平穩：“剛出生的寶寶都喜歡被包裹的感覺，你抱的時候緊一點，但別壓著肚子，就像這樣……”

她把孩子遞回李夢婷懷里，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上，一點點調整姿勢：“對，手腕放松，讓他的頭靠在你胳膊彎里，這樣他能聽見你的心跳，就像在媽媽肚子里一樣，會覺得安全。”

林辰在旁邊笑著補充：“還有啊，他哭的時候別急著晃，試試輕輕摸他的耳朵，或者哼個調子。你上次給流浪貓喂奶時不是很溫柔嗎？對弟弟也一樣。”

李夢婷看著懷里漸漸安靜的小家伙，他的眼睛半睜著，黑葡萄似的眼珠轉了轉，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指。小小的，軟軟的，帶著溫度。

“你看，他不討厭你。”孫雨汐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以后咱們婷婷就是厲害的姐姐了，媽媽教你給他換尿布，辰哥教你給他沖奶粉，咱們一起把他養得白白胖胖的，好不好？”

李夢婷點點頭，把臉輕輕貼在弟弟的額頭上。小家伙打了個哈欠，嘴角還掛著奶漬。陽光從窗戶照進來，落在三人身上，暖融融的。她突然覺得，原來成為一家人，不只是被保護，也可以是學著去溫柔地保護別人。

李夢婷對著孫雨汐和林辰說道：“我想給弟弟取個名字，叫叫林念安好不好？”

林辰說：“林念安，挺好的名字。”

孫雨汐說道：“那行，就叫林念安，以后一定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