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長樂宮。

鳳棲梧把自己卷成一條毛毛蟲，龍被蒙頭，對外宣稱：

“朕龍體欠安，早朝取消，奏折全燒！”

片刻后，殿門吱呀一聲。

謝無咎端著一只鎏金小盞進來，白衣勝雪，袖口卻沾著一點猩紅，像不小心蹭到的胭脂。

“姐姐，喝藥?！甭曇魷厝岬媚芷鏊?。

鳳棲梧把被子裹得更緊：“朕已病入膏肓，藥石無靈?！?/p>

謝無咎輕嘆，舀一勺黑汁，自己先抿了抿，然后俯身——

鳳棲梧瞬間彈坐：“住口！朕喝！”

她毫不懷疑這人會再來一次“口渡”。

藥極苦，舌尖發麻。

她剛皺鼻子，便聽見少年含笑數道：

“一步。”

鳳棲梧：？

謝無咎抬袖，露出腕間一條細若蠶絲的紅線，另一端繞在自己指間。

“姐姐方才喝一口，可離臣十步遠?，F在還剩九步。”

少年松開指間紅線，輕輕一抖——

絲線竟連著一只精巧的銀鈴，叮鈴一聲，殿內四角同時垂落珠簾，將偌大的寢宮劃出一個“十步囚籠”。

鳳棲梧赤腳跳下地，試著往門口挪。

一步、兩步……第九步時，簾鉤忽然繃緊，銀鈴大響。

她回頭，第十步的位置，謝無咎已無聲無息站在那里，手里提著鈴鐺尾巴。

“時間到?！?/p>

他微笑，將鈴鐺掛回自己腰間，“姐姐還想繼續嗎？”

鳳棲梧：……

這算哪門子放風？！

“你到底在藥里放了什么？”

她抬手摳嗓子眼，被謝無咎握住手腕。

指尖冰涼，卻帶著一股奇異的暖香。

“鎖情蠱的引子而已。”

少年用指腹抹去她唇角藥漬，“太后賜的合衾酒里原有蠱蟲，我嫌慢，提前喂了姐姐一點開胃菜?！?/p>

鳳棲梧瞳孔地震。

——所以那碗藥是“開胃菜”？那正餐是什么？！

謝無咎仿佛聽見她心聲，貼心解釋：

“正餐是我。蠱蟲聞到我才會醒，屆時姐姐會……比較黏人。”

他說得云淡風輕，耳尖卻紅了。

鳳棲梧瞬間腦補自己被蠱蟲操控、抱著謝無咎大腿喊“夫君別走”的恐怖畫面，整個人都不好了。

為了自救，她決定曲線救國。

“朕……突然餓了?！?/p>

鳳棲梧眨巴眼，“想吃桂花糖蒸栗粉糕，要城南那家的。”

——城南離皇宮八條街，一來一回至少兩個時辰。

她計劃趁謝無咎出宮，立刻翻墻潛逃2.0。

少年卻彎眸：“好?！?/p>

一刻鐘后，御膳房送來熱氣騰騰的糕點。

謝無咎用銀箸夾起一塊，吹了吹，遞到她唇邊：“姐姐，張嘴?！?/p>

鳳棲梧不死心：“朕想自己出去買。”

“外面風大，姐姐會冷。”

少年指尖輕點她鼻尖，“而且……蠱蟲怕冷，會往心口鉆?！?/p>

鳳棲梧秒慫。

夜深，藥力開始發酵。

鳳棲梧只覺得心跳忽快忽慢，像被一根看不見的線牽著，每跳一下，鈴鐺就輕響一聲。

謝無咎側臥在榻邊，指尖繞著那根紅線，一圈，一圈。

“姐姐，還剩三次藥。”

他聲音低啞，帶著一點饜足的慵懶，“三次之后，蠱蟲成繭，我就……鎖不動了?！?/p>

鳳棲梧眼皮直跳：“什么意思？”

少年抬眼，眸色深得像漩渦：

“意思是——姐姐再喝三次，就會主動抱我，再也不想逃?！?/p>

他俯身，在她滾燙的耳廓落下一吻，用氣音數：

“三。”

鳳棲梧看著少年指尖那枚小小藥盞，盞底沉著一對糾纏成心形的紅線蟲。

銀鈴最后一次輕響，紅線驟然收緊——

她整個人被拉進一個帶著藥香的懷抱。

謝無咎貼著她頸側，嘆息般呢喃：

“姐姐，還剩兩步?！?/p>

“你走近我，或者——”

“我走過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