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恩浩蕩。

沈晏奉命監婚，親率儀仗送旨入府。李素衣跪于院中，叩首聽旨。

“謝主隆恩！”

無巧不成書。籌備婚事期間，博斯北疆公然撕毀和平條約，百萬雄兵如黑云壓境，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沈與歸得訊自請守關，原定婚期遂被無限推遲。但是后經商議，皇室打算擇吉日先行迎李素衣進府。

“臣女見過七王爺。”李素衣垂首向他盈盈一拜。

“免禮?！彼妨丝诓?，“來得正巧，陪本王看看此局何解？”

螺鈿大理石圓桌上擺著的是象棋。

她掃過棋面。此時紅“帥”孤守中宮，“車”、“馬”皆受困，局勢逼仄。

沉吟片刻，李素衣執子落下。此招雖險，卻暗藏殺機。

沈晏似笑非笑：“倒是膽大?！?/p>

“將殺?！?/p>

數番爭鋒后，終是沈晏略勝一籌。

“王爺棋藝高超，素衣受教。不過……您此番前來，想必不止為了破局吧？”

“涼了?！彼麑⒉璞K推遠，侍從忙不迭去換。

“李二娘子多慮了。本王還有要務在身，不宜久留?！彼紤械赜米咸凑凵容p敲棋盤。

“恭送王爺?！?/p>

直覺告訴她，事情斷沒有這么簡單。

-

梧桐齋月臺，李素衣憑借記憶還原了棋局。

復看此局，升“炮”引“車”雖妙，卻難免冒進，殺敵一千也自損八百?？煞裼懈玫慕夥ā?/p>

“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若淑把溫好的藥端過來，“小姐，已是二更天，喝完藥便早些歇息吧?！?/p>

“嗯?！?/p>

她接過藥緩緩喝下。

“這藥……怎的比平時多出幾分澀辣？”

若淑聞言心頭一驚，連忙翻查藥罐。果不其然，藥渣中竟憑空多出一味川烏。

量雖不大，但未經炮制的烏頭內含劇毒，長期服用也足以致命。

明顯是有人刻意而為，欲除她之而后快。

“這……可在熬藥時奴婢分明是一直看著的，怎么會……”

“你再好好想想。”

“??！”她一拍腦袋，“奴婢中途離開過半炷香，回來時見罐蓋扣著，所以并未多想……”

李素衣眸色漸冷，“罷了，暗箭難防。”

她不動聲色地遣走若淑后，命人連罐帶藥渣一并送回膳房，自己則藏身于不遠處靜觀其變。

須臾，一宮女提著燈籠四下張望，鬼鬼祟祟地將藥渣倒入火盆，又把火焰順勢撥旺。轉身欲離時，正好撞上一道凌厲的目光。

“你做什么？”李素衣自暗處現身，月光下她容顏清冷，眼神疏離。

“奴、奴婢……來取些點心……”

“是嗎？”她俯身用火筴從灰燼中挑出一節尚未燒盡的草藥，“川烏，你很熟悉吧？”

“你受何人指使？”

茉心緊咬著唇，一度三緘其口。

見狀，李素衣忽然捏住她的下頜，往她嘴里塞了粒藥丸。

“咳、咳！”

“事到如今，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嗎？還不從實招來！”

她頓時臉色劇變，跪地大哭。

“二小姐……二小姐饒命，奴婢知錯了！呃……都是三姨娘逼奴婢做的……”

領口繡有珊瑚鈴，確實是葉氏的婢女。

“竟然是她？”李素衣不解。

三姨娘出生博斯北疆，極喜愛那彩葉礬根。奈何淮安溫暖濕潤氣候異于北疆，礬根難以存活。她便以針為筆，將花樣繡于衣物，寄托思鄉之情。

李素衣對三姨娘印象寥寥，關于她的消息多來源于下人們的閑話。清瀾葉氏為李迢游歷時救下的北疆公主，她對他一見鐘情，遂嫁入李府。出聘三年，誕下一子一女。

長女思璇年過桃李仍待字閨中，兒嗣康不足月便夭折。她因早年喪子傷心過度，不慎跌落池塘受了風寒落下病根，終生無法再有孕。

據傳她的性格淡泊無爭，平日也少有參與涉及權謀之事。

……

李素衣勾手，“想活命的話，就按我說的去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