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盞茶功夫,李瑞雪回到鳴泉峰,推開門,螢燈依舊端坐在床榻。
“吃飯。”李瑞雪從懷中拿出食盒。
螢燈如受令木偶,接過食盒默默進食,李瑞雪端詳此景,憂心暗生,這孩子終日枯坐,無人吩咐便紋絲不動,日后若自己不在身邊可如何是好?
她甩甩頭,似欲驅散愁緒。
罷了,慢慢來吧。
緊接著便想到三日后的論劍大賽,自己獨自在玉水山苦修的畫面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臨陣磨槍,李瑞雪盤坐榻上,
半晌,一陣聲音自劍中傳來:“這般枯坐,徒耗光陰。”
李瑞雪怔住,反應過來才問:“何人?大晚上莫要裝神弄鬼。”
“羽天。”對方簡潔明了的交代了自己的身份。
李瑞雪一下便愣住,下意識問:“真的假的?”對方再無回應。隨即埋怨:“你知不知道你這把斷水劍快害死我了。”
羽天不接怨言,轉而說:“行修非枯坐,縱坐成鋼鐵屁股,亦沒有用。”
李瑞雪如見救星:“求求你教我幾招,我不想論劍大賽初賽就被刷掉。”
羽天肅然:“實戰于修行進溢最快,危急之際,人常能被激發出潛能,然此法于你而說太過兇險。”
李瑞雪道:“這招雖險,值得一試。”隨后嘴角洋溢起笑容:“而且我就喜歡這種方法,成天悶坐苦修太過無趣。”
羽天道:“即刻下山,我知道一處很適合你修煉的地方。”
李瑞雪一下子犯了懶:“此刻?”
“不然呢?此時不練,更待何時?”羽天說道。
李瑞雪長嘆,若在松陽村時,何曾這般窩囊過,當真是今時不同往日了,隨后拍拍灰站起身,起身出門。
夜市喧鬧,燈火懸檐,擂臺之上,二人正纏斗正酣,一時難分高下,臺下喝彩如潮。
“這就是你說的……很適合修煉的地方?”李瑞雪狐疑。
羽天的聲音自劍傳出:“嗯,當年我亦是這般。”
臺上,一須發皆白的老者矮身避過青年攻勢,看似羸弱,反應卻疾如鷹隼,若不是一頭白發,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正值壯年。
老者袖口銀光微閃,剎那,青年已被老者反剪手臂,重心不穩,摔落下臺。
羽天道:“上去,到你了。”隨后謹慎又補充“此人蹊蹺,凡事小心。”
李瑞雪卻還不以為然:“你讓我避他鋒芒?我乃喚醒斷水劍第一人,豈會栽在老頭手里?”
李瑞雪躍上擂臺,抱拳朗聲道:“請賜教。”
鑼聲驟響,李瑞雪拔劍,水流傾瀉而下。
老者心下一驚,哪里見過如此奇特的劍,旋即擺開架勢,笑謔:“小丫頭,若是老夫贏了你,把劍讓我如何?”
李瑞雪勾唇一笑:“先贏了我再說吧。”
話說的輕巧,李瑞雪實則不通招式劍法,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遇招拆招罷了。況且在力量上女子本就遜色男子幾分,情勢堪憂。
老者刀勢兇猛,招招直取要害,李瑞雪左支右絀,勉力躲閃。
見久攻不下,老者明顯有些著急,汗從額角溢出,看向她的眼神也帶著兇光。
李瑞雪被逼至邊緣,退無可退,刀峰挾風,直劈面門。
刀劍交鳴,她硬接此招,臂膀連著輕顫。
李瑞雪冷靜下來,調整呼吸,驟然卸力,刀鋒順勢下劈,李瑞雪疾蹲伏地,頭頂臺板,翻滾躲開。
未等老者回頭,她已然躍起,手挽劍花,將劍柄對準老者猛擊后心。
老者重心不穩,踉蹌下臺。
李瑞雪喘息粗重,汗濕鬢角,雖然躲閃的動作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利落帥氣,終是初勝,她展顏笑問擂官:“可算我贏?”
擂官訕笑:“是是,落臺即負,姑娘勝了。”
臺下老者一臉面露兇狠,手攥成拳頭,袖口銀光再現。
一根針破空射向李瑞雪,半途卻被一陣無形劍氣震飛。李瑞雪感知后方動靜,回頭望向老者。
老者連忙站起身,頭也不回便逃走了。
李瑞雪撿起地上的針,又抬頭望了望老者逃走的方向,走下擂臺,“輸不起。”
“剛剛的劍氣,是御池。”斷水劍輕顫。
李瑞雪道:“怎么可能,我師父哪有那閑心,此時怕在何處賭牌呢。”
“我不會認錯,那劍氣我很熟悉。”羽天堅定的說。
李瑞雪八卦道:“怎么?你和我師父還有一段淵源呢?”
“嗯,我以前也是她的徒弟。”羽天回復道。
這消息對李瑞來說倒像是晴天霹靂,“什么?!你說真的假的?那她以前待你如何?”
羽天未答,李瑞雪擺擺手說:“罷了罷了,你不愿說就不說。”
“她對我較為嚴厲,然在我心中,她不僅僅是師父也是家人,只是后來……”,似有千言萬語最后只道:“道不同罷了”羽天語聲平靜,語氣盡是釋然。
“那如今你可以說話了,不去找她敘敘舊?”李瑞雪關心的問。
“不必了,舊事重提,徒增煩惱罷了。”羽天一口回絕。
李瑞雪聳聳肩,不再多言,只道:“算了算了,你們之間的事我管不著。”
回去的路上,樹影婆娑,明月高掛。
李瑞雪忽問:“臺上我那招,如何?”
羽天如實答道:“雖顯狼狽,卻算巧招,隨機應變,不拘成法。天資不錯。”
李瑞雪擺擺手道:“哪有你說的那么厲害啊。”月光照映著她掩不住驕傲的笑臉。
“然你這“隨機應變”怕是因為不通劍法招式之故?”羽天毫不留情的拆穿她。
李瑞雪抱臂噘嘴:“你不要揭我短好不好?”
羽天道:劍法乃修行根基,若你能潛心研習,未必不能達到我當年的高度。”
一說修習李瑞雪興趣頓失,連忙岔開話題:“說來,你為什么會出現在劍里,還能說話啊?”
羽天解釋:“想來應是昆玉靈力充沛,如今斷水劍被喚醒,我的意識亦隨之蘇醒,不過醒來的時間有限。”
李瑞雪點點頭,“原來如此。”
山間樹木叢生,山徑林深,前方忽有隱隱人聲,李瑞雪倏地閃身至樹后,屏息凝神,豎起耳朵一本正經的偷聽。
“你確定斷水劍被喚醒了?”一陣女聲低問。
“內線所言,應當無虛。”男子應道。
男子輕嗤:“明日空亦真君赴昆玉講學,彼時護山大陣必開,正是良機,扮成遠道而來聽學的弟子,到時盜劍如探囊取物。”
女子冷言:“到時看我指令行動,若是失敗闖出禍端,別指望我替你收場。”
李瑞雪脊背一涼——這明擺著是沖著她來的!
內線……會是誰呢?
待二人遠去,李瑞雪心中忐忑的回到昆玉,穿廊繞柱,哪哪不見御池身影,只余滿峰月色,心中煩惱增生。
她斷不能因己之失,連累蒼生百姓。
“去找許自松,”羽天提示道,“他為人相對可靠,雖平時古板,但不容任何人傷害昆玉弟子。我想他應該有解決辦法。”
李瑞雪不敢耽擱,疾步尋去。
人群中再次次見到那熟悉的背影,李瑞雪脫口喚道:“許自松!”
眾人聽到聲音,紛紛轉頭,群人中不止許自松一人,諸位長老除御池皆在,就連那只招搖的花孔雀裴景山也在。
許自松一扇子敲在李瑞雪的頭上:“叫許長老,沒規矩。”
裴景山見此,唇角染上笑意。
李瑞雪捂腦袋,看了看他身側眾人,“許長老,我有大事要告知于你,可否移步?”
許自松見對方神情著急,倒真像她所說一般于是告別眾人,隨她而去。
走至一處安靜之地,四周竹林修長,流水迢迢,兩人對坐亭中。
李瑞雪將所見所聞簡略道來。
許自松袍袖一拂,石桌悶響:“此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