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紫極殿。

顏之儀入宮了。

宇文赟走在前，顏之儀跟在后方，二人朝著御花園的方向走去。

“陛下可是要問露門學里的先皇是怎么一回事？”

顏之儀率先開口說道。

宇文赟點了點頭，駐足于一處庭院之中，看著池中綻放的荷花。

“陛下不必擔心，先帝的確是與法則合一、消失在現實世界了。但是，先帝畢竟是‘皇帝’法則的掌握者，自古以來，這個法則就是最為特殊的，得到了上天的種種厚愛。”

顏之儀舉例說道，“陛下想必也知道，皇帝法則的掌握人先天就能夠越階作戰，以半神級別的靈性消耗發動堪比神明威力的攻擊；再比如皇帝法則的具化技能，一個個都是同類型技能中最頂尖的存在……”

宇文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顏公何必說笑。皇帝法則的掌握者固然特殊，但卻也不是一件好事。你方才所說的越階作戰一事，我時候查閱點擊，發現其不過是夸大的說法罷了。”

“請陛下教我！”

顏之儀好奇地問道。

宇文赟暗中撇嘴，他不相信知識豐富的顏之儀會不知道自己沒有花費多大力氣便查閱出來的超凡知識。

“那說的只是一種理想狀況罷了。并且在歷史上從未有哪個皇帝真正去做過。其最開始不過是試圖對從前一些超強的帝王的實力做出解釋，后來慢慢地演變成了一個謊言罷了。”

宇文赟接著說道，“上古時代以來至今，第一個皇帝法則的掌握者的確在半神階段就與諸多神明比肩，但是其是在‘封禪泰山’、‘鑄造十二金人’等諸多晉升儀式和鎮壓儀式的幫助下，調動天地靈性才做到的。更何況當時神明位階的劃分也很混亂，據說不少人只是在lv25完成了法則領域向神國雛形的轉化后，就敢自封為‘神明’了。”

“而后來的漢武帝、漢光武帝，雖然也在實際上實現了超階的實力，但是劉秀且不說，漢武帝，窮兵黷武地發動戰爭，獻祭戰爭之中死去的亡魂，并且抽干了傳國玉璽之中從秦始皇時代累積的靈性，才做到長期維持理智穩定，獲得‘與神明比肩’的美名。”

“其實有人說漢武帝后來堪堪晉升神明位階就立即隕落，就是因為……”

宇文赟住了嘴，隨后邁開步子繼續走著。

雖然漢武帝已經與皇帝法則合一，消失在現實位面了，而且其活著的時候也未能成功晉升神明位階，但是其畢竟在活著的時候成功晉升到了神明位階，而且其也是在歷史上留下過響當當名號和沉甸甸功績的帝皇，宇文赟這個現在時代的皇帝，頻繁地談論起他來，雖然概率很小，但還是有可能引來“祂”的注視。

“陛下還有一個例子沒有說完。”

顏之儀倒是滿不在乎的樣子，接著問道。

宇文赟一愣，隨后便接著說道：“他的話……我也不清楚，其實大家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昆陽之戰中為何能以二萬兵力擊潰四十二萬新軍，為何能夠召喚隕石、發動天象異變……”

“陛下，不必太在意。”

顏之儀笑了笑，開口說道，“臣最開始就說了，這個法則就是最為特殊的，得到了上天的種種厚愛。陛下不也憑空得到了一張強悍的底牌么？”

宇文赟冷哼一聲，表示不滿，說道：“顏公倒還沒有解釋，為何露門學中會有……”

隨后，再次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與顏之儀二人正面相對。

“先皇……得到了某件時空寶物，能夠將自己的一段時光封印起來，在未來的某段時間使用。”

顏之儀開口說道，隨后意識到自己似乎解釋得太過模糊了，便再次說道：“陛下知道，萬物的時間就如同河流一般，無時不刻不在流動。而人類就如同河流之中的小魚，也隨之而動。如果我們能夠將每一個時刻定格下來，那么人的一生其實就是無數個片段的累積。”

“而倘若要將未來一段時間的小魚放置到過去時間段的河流，這無異于逆天之舉，從古至今從未有人聽說過成功了的。而小魚的安居之處，就是在與自身時間相匹配的河流之中棲息。”

“而想要做到將自身的時間延后，這雖然很難，但是卻是可以做到的。這就像影片之中，主人公原本活動時長是一個時辰，我們將其分段插入到不同片段之中，主人公總的活動時間并沒有減少不是嗎？”

“但是這到底是不正常的吧？”

宇文赟皺著眉頭，感覺顏之儀語言有些混亂，似乎受到了什么干擾。

但是對方想要傳達的大致意思，他已經明白了。

顏之儀也是眉頭微微皺起，沒有了原先的松弛姿態，他接著說道：“是的。先皇一共封印了自己的五年時間，但是我上次去檢查的時候，發現那一道靈性印記……最多只能存活一年時間了。”

“也就是說，一年之后，露門學之中的……”

宇文赟瞪大雙眼，不知道是驚恐還是擔心，抑或是驚喜。

顏之儀點了點頭，暗中咬了咬舌尖，抗拒著耳邊越來越大聲的詭異叫聲，想要保持清醒。

宇文赟看了顏之儀一眼，大致知道對方是怎么回事了。

——所謂的超凡之路，不得不做的一件事便是獲取超凡知識。

譬如在“血脈之路”階段，如果不去獲取不同血脈之路的魔藥序列、不去了解具體的魔藥制備配方，難道所有超凡者都要藥來張口、直接服用手頭得到的魔藥么？

絲毫不去在乎魔藥本身靈性是否殘缺、是否被人動過手腳，不去在意是否與自身原有的血脈序列相互矛盾？

要知道，lv1-10的血脈中必要的超凡特性，除了從魔藥之中獲取，還有另一種方法——殺戮。

通過擊殺服用過自己所需要的魔藥的超凡者，從其身體之中重新萃取自己所需要的超凡特性，這樣也能夠滿足血脈凝練的要求。

因此，只要走上了超凡之路，對超凡知識的接觸，是必要的。

但是，超凡知識并不是死物，超凡者在接觸超凡知識的同時，也可以看作是超凡知識在接觸超凡者的過程。

超凡者越是了解超凡知識，意味著其同超凡知識所在的位面接觸越深。

總有一天，超凡者會因為脫離現實界面、融入非現實界面太多，而發生肉體畸變，或是精神崩塌的。

而超凡知識對超凡者比較隱秘的影響，諸如逐步改變超凡者的知覺、認知、感覺、記憶等等，都是再常見不過的問題了。

如果說接觸超凡知識是成為超凡者的第一個必修課，那么，學會適度地接觸超凡知識，則是被視為能否從中必要的標準。

……

時間流逝。

很快，便到了夜晚。

紫極殿上，宇文赟獨自一人坐著。

其他的太監、宮女等等，都在陰影之中靜默著。

宇文赟一手撐著頭，似乎是在假寐。

實則是在思考。

片刻后，他睜開眼，眼中閃過金色光芒。

——“談判種子”，發動！

原本，“談判種子”是作為宇文赟的超凡技能之一的“遠交近攻”中所必要的構成部分而存在的。

然而，正如每一個法則境的超凡強者都會做的一件事，那就是將一項技能不斷精化、細化，最終讓其達到字面上難以發現的效果一般，宇文赟也在不斷參悟“遠交近攻”之中，將原本是在談判之中使用的“談判種子”演化成為了遠距離交流的一個媒介。

雖然，想要交流的時候，必須事先在其人身上打上標記，或者是花費更大的力氣，消耗靈性，凝結成為具象的“談判種子”——這會在被人吸取之后，化為其人身上的標記。

“……有什么事情？”

宇文赟所發動的“談判種子”那邊，在沉默之后，平淡地問道。

宇文赟心中暗暗發笑，隨后嘴唇微動，將自己的話語傳送過去。

“我的提議，你們考慮的怎么樣了？你們應該也感應到了吧？柱國已經成功晉升‘神明’境界，這樣一來，我們可就有兩個神明了。”

“宇文神舉能夠晉升神明，這在所有人的預料之中也是沒有料想到的……大家至少認為宇文憲會更快嘗試點燃神火的。”

隨后，對方也意識到自己并沒有必要同宇文赟閑聊無用的信息，開口說道：

“兩尊神明的確在諸國之中也是頂尖了。但是你未免太過小瞧我們……說到底，如果你有自信的話，何必還要來找我們聯系？宇文神舉晉升神明，你反而是更加焦急吧？”

宇文赟嘆息一聲，無奈說道：“的確是這樣的……在昨日以前的話！”

“什么意思？不妨說清楚！”

對面之人眉頭暗暗皺起，語氣有些不耐地說道：“你與我們的處境，并無區別，這才是你主動聯系我們的原因，不是么？”

宇文赟點了點頭，說道：“昨夜今晨，我見到了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