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鈴一響,林夏萌沒像其他同學那樣沖向小賣部或者回家。她背著那個破舊的書包,熟門熟路地繞到了學校后門那條堆滿垃圾桶的僻靜小巷。夕陽照在亂七八糟的垃圾堆上,空氣里一股餿味。
目標明確:塑料瓶、硬紙板、廢棄的金屬罐。這些都是能換錢的“寶貝”。
為什么干這個?很簡單:窮,而且她急需錢買新的練習冊。
書包里那幾本從舊書攤淘來的課本又破又舊,里面的習題要么太簡單,要么題型老舊,根本不夠用。
林夏萌瞄上的是書店里那些針對未來高考打基礎的、系統性強的新練習冊。那些書對她這個“家”來說,是天價。
林夏萌麻利地翻找著垃圾桶和旁邊的雜物堆,把一個個空瓶子踩扁,塞進一個幾乎和她一樣高的破編織袋里。
汗水順著臉頰流下來,沾濕了洗得發白的衣領。林夏萌心里默默算著:一個塑料瓶幾分錢,一個紙箱幾毛錢……攢多久才能買一本?
就在這時,巷口傳來汽車引擎熄火的聲音。林夏萌下意識地抬頭看去,動作頓住了。
一輛锃亮的黑色轎車靜靜地停在那里,與這臟亂的環境格格不入。車門打開,穿著整潔校服的徐宴清走了下來。他臉上慣常的溫和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驚訝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他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林夏萌和她那個鼓鼓囊囊、沾著污漬的編織袋上。
徐宴清沒有猶豫,徑直走了過來,仿佛沒聞到空氣中的異味。他脫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露出里面干凈的白襯衫。
“給我?!彼曇艉芷届o,伸手去拿林夏萌腳邊剛整理好的一個硬紙箱。
林夏萌皺了下眉,下意識地想把箱子往身后藏:“不用。”聲音干澀。
“這種活不該你來做。”徐宴清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溫和,但動作很堅持。他不由分說地接過那個硬紙箱,動作自然地用校服外套把紙箱捆扎結實,方便她提。
林夏萌看著他熟練的動作,有點意外。就在這時,她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他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腕內側——那里有一道不太明顯的、扭曲的陳舊燙傷疤痕。
鬼使神差地,她指著那道疤問:“徐大少爺,你這手上的疤……怎么來的?”問完才覺得有點唐突。
徐宴清捆扎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抬起頭看向林夏萌,眼神依舊溫和,但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沉淀了下去。他扯了下嘴角,那笑容里沒什么溫度:“繼母給的見面禮。”聲音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
“見面禮”三個字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林夏萌記憶深處某個塵封的角落!
美強慘男二!繼母虐待!隱秘傷痕!
是她寫的!當年為了給這個溫柔守護女主的騎士增添一點“破碎感”和“深度”,她隨手就敲下了“手腕有繼母燙傷的舊疤”這個設定!輕描淡寫,純粹為了角色“帶感”!
可現在,這道疤真實地出現在眼前這個活生生的少年手腕上。那平靜語氣下隱藏的過去,絕不是她當年敲鍵盤時想象中那么輕飄飄的“設定”。
一股強烈的沖擊感攥住了林夏萌的心臟。她看著眼前這個明明出身豪門、卻毫無架子蹲在垃圾堆旁幫她捆紙箱、還平靜說出那樣過往的少年,再想想原著里那個冷漠的男主韓墨……
林夏萌攥著破麻袋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甚至微微發抖。
這么好的徐宴清……這么真實、溫暖、帶著傷痕卻依舊向善的少年……
當初她寫劇本的時候,腦子里到底進了多少噸瑪麗蘇廢水,才會讓“林夏萌”死心塌地愛上韓墨,而對徐宴清視而不見?!
這個念頭像閃電一樣劈進腦海,讓她感到一陣荒謬和……難以言喻的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