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殺人誅心!侯爺慌了!
顧清辭走出寧遠侯府,灼熱的陽光照在身上,卻沒有帶來一絲暖意。
身后那座朱漆大門,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巨獸,被她狠狠地關在了身后。
“小姐!”
一個焦急的聲音傳來,穿著粗布衣衫的丫鬟春杏提著裙角,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眼眶紅得像兔子。
“小姐,他們……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春杏是顧府唯一幸存的家仆。
顧淵出事后,樹倒猢猻散,只有這個傻丫頭,冒著被牽連的風險,偷偷跑出來,一直守在侯府外等著。
“我沒事?!鳖櫱遛o看著她,眼神柔和了一瞬。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后,感受到的第一絲,也是唯一一絲暖意。
“我們走吧?!?/p>
“小姐,我們……我們去哪兒啊?”春杏的聲音帶著哭腔,茫然四顧。
曾經的尚書府被查封,家,已經沒了。
“去外城,先找個地方住下?!?/p>
顧清辭的語氣很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她的腦中,正在飛速地復盤剛才在侯府的每一個細節。
陸云舟的驚慌。
老夫人的氣急敗壞。
林婉兒的嫉妒。
還有那個戶部小官張德,那教科書般的應激反應。
很明顯,顧淵的案子,寧遠侯府脫不了干系,而張德,就是那個被推到明面上的,最底層的執行者。
他官職低微,心理防線也必然最脆弱,是最好的突破口。
但現在還不是動他的時候。
自己如今身無長物,無權無勢,一個“罪臣之女”的身份,就像一道無形的枷鎖。
任何一個官差都能將她隨意拿捏。
直接去找張德,無異于以卵擊石,只會打草驚蛇。
她需要一個身份,一個能讓她站上牌桌,與那些人平等對話的身份。
一個能讓她合理合法地接觸到案卷,接觸到朝堂官員的身份。
“小姐,您看,就是這里了?!?/p>
春杏的聲音將顧清辭的思緒拉回現實。
兩人站在外城一處偏僻的巷弄里,眼前是一座小小的院落,院墻斑駁,門扉也有些破舊。
這是春杏用自己攢下的所有積蓄,匆匆租下的落腳地。
“委屈小姐了?!贝盒拥椭^,聲音里滿是愧疚。
“不委屈?!鳖櫱遛o推開門,走了進去。
院子不大,但打掃得很干凈。
兩間正房,一間耳房,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比起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這里,已經是難得的避風港。
“春杏,去做飯吧,我餓了?!?/p>
“哎!我這就去!”春杏擦了擦眼角,連忙跑去廚房忙活。
顧清辭走進房間,屋內的陳設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
她坐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涼水,一飲而盡。
冰冷的液體滑入喉嚨,讓她混亂的大腦清醒了幾分。
退婚的消息,恐怕此刻已經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洛京。
“罪臣之女顧清辭,大鬧侯府,不知廉恥,反被掃地出門?!?/p>
可以想見,輿論會如何編排她。
不過,她不在乎。
名聲這種東西,對她而言,毫無意義。
她在乎的,是她離開前,對陸云舟說的那番話。
那不是詛咒,而是基于觀察和分析的,心理攻勢。
她早就注意到老夫人眼下烏青,精神萎靡,這是典型長期睡眠不足的癥狀。
大家族的后宅,腌臜事多,一個做了虧心事的老人,夜不能寐,再正常不過。
至于林婉兒的血光之災,更是簡單。
顧清辭在進門時,就看到庭院假山旁邊的青石板上,有一灘剛被清洗過的,淡淡的血跡。
而林婉兒額角貼著花鈿,位置卻有些刻意,顯然是為了遮蓋傷口。
一個嬌生慣養的表小姐,在自己家里摔跤,最可能的地方,就是后院。
這些細節,在旁人看來,或許只是尋常。
但在顧清辭眼中,都是可以利用的信息。
她故意將這兩件事,用一種神神叨叨的,玄之又玄的方式說出來,目的只有一個。
殺人,要誅心。
她要讓陸云舟,讓整個寧遠侯府,陷入一種被她看穿一切的恐懼之中。
人一旦恐懼,就會自亂陣腳,就會犯錯。
她要逼著陸云舟,把那枚“玄鐵令”交出來。
那枚玄鐵令,不僅是父親留下的念想,更是她未來計劃中,至關重要的一枚籌碼。
咚咚咚。
房門被敲響,春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走了進來。
“小姐,家里沒什么東西了,您先將就吃點?!?/p>
“嗯?!?/p>
顧清辭接過面碗,熱氣氤氳了她的雙眼。
她有多久,沒有感受過這種人間煙火氣了?
前世的她,永遠與冰冷的案卷和人性的陰暗為伍。
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頂尖的犯罪心理側寫師,只是一個需要填飽肚子的,普通人。
她拿起筷子,慢慢地吃了起來。
與此同時,寧遠侯府,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陸云舟的書房里,他焦躁地來回踱步,額上青筋暴起。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他一腳踹翻了身邊的花架,名貴的汝窯花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那個賤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威脅我!”
“侯爺,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p>
書房的陰影里,走出一個幕僚模樣的中年人,正是之前那個戶部小官,張德。
此刻的他,早已沒了在宴會上的低調,臉上滿是陰鷙和惶恐。
“顧清辭今天這番舉動,絕非偶然!她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知道?她能知道什么?”陸云舟紅著眼睛吼道,“顧家上下,死得干干凈凈!所有的證據,也都處理掉了!她一個養在深閨的弱女子,能翻出什么浪來?”
“侯爺慎言!”張德嚇得一個哆嗦,連忙壓低聲音,“您忘了她最后說的那番話了嗎?太邪門了!她就像……就像能看透人心一樣!”
提到這個,陸云舟的身體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是啊,太邪門了。
母親做噩夢,婉兒摔跤,這些都是府里的私密事,她一個外人,是如何知道的?
難道……她真的會什么妖術?
“侯爺,那玄鐵令,萬萬不能讓她拿回去!”張德急切地說道,“那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才……”
“閉嘴!”陸云舟厲聲打斷他,“我當然知道!”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眼神陰晴不定。
交出去,他不甘心。
那可是能調動三千北風營的信物!是能讓他在朝堂上更進一步的絕佳籌碼!
可不交……
顧清辭那個賤人,真的會把事情捅出去嗎?
她敢嗎?
她一個罪臣之女,拿什么跟自己斗?
可萬一呢?
萬一她真的不管不顧,魚死網破呢?
到時候,皇帝一旦起了疑心,派人來查,寧遠侯府就算不被定罪,也絕對會脫一層皮。
這種風險,他冒不起。
“侯爺,依屬下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張德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死了,也就死了。我們可以偽裝成意外,或者干脆讓她消失得無聲無息……”
陸云舟的呼吸一滯,眼中閃過一絲意動。
是啊,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不行!”他很快又否決了這個想法,“現在動手,太明顯了!今天退婚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她前腳剛走,后腳就出了事,誰都會懷疑到我頭上!”
“那……那怎么辦?”張德也慌了神。
陸云舟在房間里走了幾圈,猛地停下腳步。
“三天,她給了我三天時間。”
“我就先拖她三天!”
“這三天里,你,馬上去給我查!”
“查她現在住在哪,和什么人來往,查她到底想干什么!”
“另外,派人盯緊了她,只要她有任何異動,立刻向我匯報!”
陸云舟的眼神變得無比陰狠。
“我就不信,她一個弱女子,還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她以為她是誰?還想跟我斗?簡直是癡人說夢!”
他以為自己掌握著主動權,卻不知道,顧清辭要的,就是他這份自以為是的“掌控”。
外城,小院。
顧清辭吃完面,將碗筷放到一邊。
“春杏,你過來?!?/p>
“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去找幾個靠得住的街頭混混,幫我辦件事?!鳖櫱遛o從袖中摸出一支成色普通的銀簪,這是她身上最后一件值錢的東西了。
“把這個當了,錢都給他們?!?/p>
“小姐,您要他們做什么?”春杏不解。
顧清辭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幫我……散播一個謠言?!?/p>
“就說,外城西街的張屠夫,不是失足淹死的?!?/p>
“他是被人害死的?!?/p>
“兇手,就住在他家隔壁?!?/p>
春杏聽得云里霧里,完全不明白小姐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張屠夫,她倒是聽說過,半個月前喝醉了酒,掉進河里淹死了,官府早就結案了。
小姐怎么會突然提起他?
“別問為什么,照我說的做就行?!鳖櫱遛o的語氣不容置疑。
“記住,要讓這個謠言,傳得越快越好,越離奇越好。”
“最好,能傳進……大理寺的耳朵里。”
她布下的第一顆棋子,已經落下了。
現在,她需要一場東風。
一場能讓她從泥潭里站起來,走到棋盤前的東風。
而這場東-風,就藏在,一樁早已被遺忘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命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