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人怎么都這么薄情,才幾個月的時間說忘就忘,說找新人就找新人?!蹦腥藦难澏道锾统鰤旱冒氚T的煙盒,捏出一根將斷的香煙,習(xí)慣性地聞聞煙絲然后放進嘴里。
男人隨即摸摸褲子的左口袋,又拍拍右口袋,未來得及皺眉,面前穿著風(fēng)衣的女人便伸手“?!薄班圻凇眱陕曉谏钋锏陌泶蛑闹畬氝f到男人叼著的煙邊。
男人感受到溫暖,頭輕微后仰,稍稍抬眉盯著女人的鼻子——微微發(fā)紅。女人注意到了男人的目光,感覺眉心一緊,不自然地聳了聳鼻子。
男人伸手連帶著之寶與女人的中指和食指輕輕捏著,騰出修長的食指扣上上蓋,女人嘴巴張了個小縫,似是欲言又止,秋天的風(fēng)愈發(fā)刮人,女人的臉比一分鐘前紅上了幾分。
“不用,”男人從胸口口袋里掏出火機,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著在女人水汪的眼睛前來回晃動,“我更喜歡‘啪嗒’的感覺”。男人盯著女人的眼睛笑著說。
女人好似被催眠一般,不知道是火光還是男人的眼睛讓她晃了神,她捏捏手中的之寶,微微側(cè)過頭去發(fā)呆。
直至一陣陣“啪嗒”聲響起方才打斷她的思緒,她扭頭看去,男人正一下一下按著1塊錢買來的打火機。
風(fēng)呼呼作響,男人手中的打火機看不到一點光亮。
男人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抬頭看著女人,女人沒再像方才那般怔住,而是把之寶揣進風(fēng)衣口袋,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故作嗔態(tài),問道:“看我干嘛,我又不是韓彩英,你以為我會拿我風(fēng)衣幫你擋風(fēng)?。 ?/p>
這次是男人一怔,兩人眼神鎖定,四目相對,久久未有動靜。
風(fēng)呼呼作響,女人看不清男人心里一丁點心思。
女人率先打破安靜,往前湊了湊,正欲扭開扣子,男人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動作:“香水是哪一款?”
女人手足無措,雙手插進口袋,來回摩挲,手心手背感受著她以往沒曾細致體驗過的衣服材質(zhì):“博柏利…倫敦?!?/p>
男人嘴里叼著煙含糊笑道:“一身博柏利啊,博柏利女士?!?/p>
女人也忍不住笑出聲,感覺稍微放松了一點,隨即不屑地說:“切,我這是秋季搭配,懂不懂我的英倫style???”
男人不語,女人繼續(xù)追問:“你抽的什么煙?”
男人沒有接話,伸出食指和中指從嘴巴夾住被口水潤濕的煙把,像是自顧自說道:“橋這里冷,風(fēng)還大,那邊有堵厚墻,去那后邊點煙。”言罷,男人沒管身后的女人,徑直往厚墻走去,女人雙手插口袋,盯著男人的牛仔褲,亦步亦趨地跟在男人后面。
……
男人停住腳步,轉(zhuǎn)過身喵了一眼女人,再次叼起煙,“吧嗒”,這次火光“噌”的一下竄出來,男人趕忙深吸一口,秉著第一口不入肺的原則緩緩?fù)鲁鲕壽E紊亂的煙霧。
女人看著被煙霧籠罩的面孔,不語,側(cè)過身去凝視著面前斑駁的老墻,抽出左手摸了上去。水泥材質(zhì)的老墻有著歲月的痕跡,密密麻麻的凹凸隨著女人上下?lián)崦Ыo女人輕微的刺痛,女人皺了皺眉。
男人心不在焉地望著剛剛呆過的橋底下的河流,雖是傍晚,月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水面還是讓男人一陣暈眩,男人皺了皺眉。
兩人不約而同道:“你不舒服嗎?”
……片刻的安靜,男人打破沉默:“雙喜?!?/p>
“什么?”
“我說,這煙叫雙喜?!?/p>
女人噗呲一笑:“雙喜嗎?好喜慶的名字,這煙是不是得兩個人抽才行?!?/p>
“為什么?”
“兩個人抽才能有‘雙喜’的buff啊?!?/p>
男人怔了怔,隨即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快速有力地吐出嘴里的煙霧,問道:“哎不對啊,你又不抽煙,哪來的打火機啊,還買了個不便宜的,是誰送你的嗎?”
女人沒有回答,而是再次掏出之寶,熟練地打開上蓋,擦下滑輪,盯著火光道:“老葉,世界上真的沒有誰離不開誰嗎?”
男人沒等她說完就知道答案一般,又深吸一口吐了出來道:“應(yīng)該是真的,但現(xiàn)在我無法共情?!?/p>
女人點點頭,突然開口唱道:“難忘今宵,難忘今宵,無論天涯與海角……”女人還想接著唱,被男人的憋笑聲打斷,女人嗔罵道:“干嘛笑我,我唱的不好聽還是不應(yīng)景?”
“看來你之前在國外也沒落下春晚的大軸節(jié)目啊。”男人咯咯的笑著,笑著笑著突然咳嗽了起來。
女人趕忙伸出右手湊進男人身旁輕拍他的背,拍著拍著想到了什么似的重重捶了一下,男人吃痛,笑道:“不就笑了一下嗎?有‘仇’當場報啊。”
女人收回右手,又收回攥著之寶的左手,恢復(fù)雙手插兜的姿勢,然后手臂內(nèi)收裹緊風(fēng)衣,似乎是為了擋住已經(jīng)停下來的秋風(fēng),接著扭過頭去,兀自往前走:“世上人都薄情,只不過有的人忘的晚了一點而已?!?/p>
男人呆立原地,瞇著眼睛盯著女人的背影,繼續(xù)抽著手中快燃盡的煙,此時此刻他只聽到女人輕盈的腳步聲和煙絲噼里啪啦的打架聲。
“還不走啊老煙鬼,阿姨飯都要做好了,好久沒吃過阿姨做的飯了,我可要吃熱乎的。”
男人將煙頭戳向一旁的老墻,手指轉(zhuǎn)了轉(zhuǎn),略微放大音量喊道:“你走慢點啊,這條路沒路燈的?!?/p>
女人沒有回應(yīng),男人正欲快步跟上,卻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情緒賦予自己的雙腳,愣了幾秒,看到女人漸行漸遠,男人索性不想,急匆匆追上女人。
“啊琳,摩西摩西,啊琳?!?/p>
女人停住腳步,秋風(fēng)蕭瑟,女人捋捋掛在嘴角的頭發(fā):“怎么了?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男人接話:“奴才斗膽請皇上猜猜,雙喜的別名是什么?”
女人不解,跟男人并肩而行,低頭看著腳上的高跟鞋,思索片刻,隨即擺手:“別賣關(guān)子,我懶得猜。”
這條路很黑,男人走到女人右邊,阻隔在女人與河流之間。
男人的話沒有情緒波動:“叫敦煌。”
女人依舊不解,問道:“為什么?”
女人能感覺到男人在壞笑:“嘻嘻,不告訴你。”
女人皺緊眉頭,抽出雙手揮舞著打在男人肩上:“再吊我胃口我真生氣了!”
男人作防御之態(tài),任憑女人拍打他:“等你到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了。”
“你只比我大幾個月,就知道嘴貧!”
高跟鞋噠噠作響,女人再次快步向前,男人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急忙說道:“哎,我錯了,你慢點,別扭到腳了?!?/p>
夜色降臨,兩人你追我趕,隨著手電筒的燈光消失在這條路上。